邝露吃了一惊,问他:“下凡?”
“与我去凡间做一对自由自在的鸳鸯,不再理会这天宫诸事,不是更好吗?”旭凤望着她的眼睛里满含盼望。
邝露将茶盅放在他手中后,将手缓缓抽了出来,坐在离旭凤不远之处道:“你是早有此想法,还是遇了什么事才这般做想?”
旭凤只觉她这问题无论怎么回答,显然都不是最好的,只得叹道:“天界烦事诸多,倒不如做凡人来的更加逍遥自在。邝露,你可愿随我下凡?”
邝露深深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
旭凤早知邝露会这般回答,虽已有准备却仍不免心中失落。
“旭凤,遇事逃避非你作风,你素来不是不愿面对问题之人,”邝露道:“你心中烦忧我略知一二,可知我心中烦忧亦如是。”顿了顿,又道:“我知你情真意切,心性更是纯善如同赤子,只是天下之事岂能件件尽如人意?”
若遇事就下凡,这天界岂能还有神仙?
何况,便是下凡避事,该面对的也仍旧躲不过。
旭凤听她言语这般落寞,遂起身将她拥在怀中,道:“邝露,困境只是一时的,旭凤已在为此努力破局,”
邝露自知如今与天后的对势已逐渐明朗,蓬澜洲虽立于朝堂之外,却因她的关系于无形中站在了天后的对立面。
邝露本意不愿与任何人争斗,无奈天后与鸟族来势汹汹且咄咄逼人,若她总是避退闪躲,蓬澜洲只怕最终结果会如同千年前的太湖龙鱼族,全族覆灭。
如今天宫大体分势为天帝、天后,润玉明面站在天帝这边,却又暗下自成一股。
她虽非执意要与润玉结盟,但却与旭凤一早便注定了结果。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冲动之下答应旭凤确实不该。
虽然当时局势尚未明朗,也料想不到今日会如此为难,但此局中旭凤最为无辜,她实在不忍伤他分毫。
“邝露,”见她始终静默不语,旭凤低头看向她,目光含尽深情,“无论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旭凤绝不轻易言弃。也盼你心如我一般,坚定不移,就是万里弱水将你我分开,我也定要淌过这河水,站在你身边。”
邝露看向旭凤,问道:“旭凤,倘若你我终将走不到一起呢?”
旭凤心一窒,看着邝露的眼睛里有她辨认不出的东西逐渐沉了下去。
“不会的。”他斩钉截铁道:“纵然有千难万难,哪怕隔着天堑,只要邝露站在对岸,旭凤也绝不退缩。旭凤此生惟此一爱,既已与邝露携手,便绝不会再放开此手。”
旭凤双手握上邝露肩头,微微俯身直视她道:“邝露,你会与旭凤一同走下去的,对吗?”
第49章 第 49 章
旭凤离开缈玉仙宫时,站在门外凝视着银白色的大门久久不曾回神。
他何曾不知道他与邝露中间隔着天堑。
如今整个天界,恐怕除了叔父,没有人再看好他与邝露的亲事。
一朝天堂,一朝地狱。
他与邝露定情那日,众仙家道贺之声犹如在耳,转瞬之间,随着朝堂风向改变,这些道喜也宛如昨日黄花般消散。
他心下明白,邝露夹在他和母神之间很是为难,何况还有鸟族对她虎视眈眈。
其实要改变这一切实在简单,只要他放手便可……
旭凤右手紧握成拳,缓缓闭上双眼,将那一抹深刻的决绝尽数遮掩。
可他舍不得啊!
他爱邝露,从凡尘回到天宫,百年不变。那深情宛如日月星辰,周而复始始终都在。
要他放手,实在犹如剜心。
旭凤转过身大步离开,坚定地走向紫方云宫。
旭凤再次去到紫方云宫时,没有人知道他和天后达成了什么协议,当他从紫方云宫出来后又立刻去求见了天帝。
天帝与他面谈后终究心软,答应赦免天后所做之事,只是暂不归还凤符,也不许擅离紫方云宫。
青珩君到璇玑宫将此事禀告润玉时,润玉正完成一幅新的画像。
青珩君瞥见画轴还未卷起的地方,是一张美如三月春花的笑颜,这张脸他曾多次在夜神的笔下见到——是蓬澜公主邝露。
那边的书架上,堆满了此类的画卷。
夜神无事时便要画上一张,各样姿态、不同的神情,若真要细数下来,只怕已近百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