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依然是红的无法无天的指示灯。
苏梦枕,你这个自说自话的混蛋……
他咬住嘴唇,丝毫不介意那里已经被磨出血迹来,在心里狠狠骂着那个男人。
……谁给你的自信,让你敢拿生命来博……你凭什么……
凭什么用这种方式让我好不容易建立的决心就这么轻易的动摇了……
你凭什么啊!
白愁飞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盏指示灯,用要把它瞪穿的眼神。
我们的帐,还没算完……
苏梦枕……
你必须……
给我,
活着!
苏梦枕的手术进行了六个多小时,终于,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结束了。
白愁飞在后来的四个小时里,始终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盏指示灯,即使是小护士给他换绷带上药也不见他有半分反应,几乎进入了一种旁若无人的境地,别的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关心,听不到也看不到,他的全部心神都在那盏指示灯,也只在那盏指示灯上。
幸好,那盏红色的灯,灭了。
靠在一边的王小石在看到灯灭的那一刻整个人一竦,倏地跳起来急匆匆地迎上门前,杨无邪终于停下来走来走去的步伐,雷媚也推醒了靠在自己肩头小憩的雷纯,两人一同围了过去。
视线里的红色消失的瞬间,白愁飞是有些愣怔的,直到听见王小石急促的脚步声,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无论结果是好是坏,结束了。
他无波的双眸终于又射出光芒,你能看到他整个人身体上每块肌肉,每根汗毛,每个细胞都紧绷起来,立时脱去了那种生人勿近的隔绝的气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似是而非的期望。
他猛地起身,然后昏眩、疼痛、恶心毫不留情一同袭击了身体,他不得不按住椅背,耳朵里听得王小石紧张得有些发抖的声音快速地道,“怎么样,医生?”
心脏仿佛不会跳动了,周围,静得出奇。
白愁飞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视线缓慢地投过去,看到被包围在中间的医生,慢条斯理地摘下了口罩,逡巡过眼前那些溢满了期待的双眼,缓慢,而坚定地开口。
“手术,成功了。”
……
“哈……哈……”
这口堵在心头的气终于可以舒出来,白愁飞双手撑住椅背大口大口地呼吸,晕眩没有好一点,疼痛越来越严重,但是那颗已经酸涩不堪的心好歹落回了肚子里。白愁飞能够感到它在远处有力地跳动着……这就够了……
而那边的医生却不顾抓着自己手不断感谢的王小石,抬了抬眼睛,淡淡地抛下问话,“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王小石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回头看白愁飞。
雷媚和雷纯默默退到一边,杨无邪开始打电话应付媒体,白愁飞在旁人的视线里有些摇晃地走到过去,看着医生的眼睛,“我是,怎么了?”
医生点点头,没有半分多余的疑问,直接切入正题,“有些事情需要通知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你说吧。”男人的声音平静如水。
“患者受的伤很严重,他受到强烈撞击,引起脑膜外血肿,颅内出血,身体上也多处撞伤,现在,虽然命是保住了,但恐怕还是会出现一些后续问题,希望你们能做好准备。”医生的声音很温厚,让人感受得出一丝冰冷机械之外的同情。
白愁飞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王小石吸了口气,只能开口问道,“比如……什么后续问题?”
医生沉吟了一下,“身体机能丧失,失明,甚至是失忆……都有可能出现。”
“什么?这么严重?!”是王小石提起来的声音,带着惊讶。
“呵,”医生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类似于微笑的表情,“严重幺?我也想知道他是怎么撞得这么严重,听说还是辆好车,怎么像什么安全措施都没启动,直接撞在身上一样?”
王小石从眼底瞥了旁边的男人一眼,发现他将手指收进掌心,指节泛起透明的白。
医生还在继续“……幸亏对方车速不快,否则恐怕这条命都保不住。”
“行了,”白愁飞终于出声,他把攥成拳的手背按压在眼睛上,“什么问题都无所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