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记不太清了,不过肯定没有跟你在一起好玩儿。”小姑娘好像才意识到青年人的不适,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所有影像却一瞬定格;下一刻,那些或晶莹或朦胧,或平滑或扭曲的镜面就片片崩碎,化作一道道炫目的淡金色流光,在她比青年人宽敞许多的“梦境空间”中编织出一副熟悉的场景——正是那处藏在埃里克意识深处的华美厅堂,不过许多细节处又被主人任性地增增减减,改成了自己喜欢的模样。
“所以你现在想唱歌给我听吗?”等青年人双腿并拢在沙发上坐好,小姑娘就在一旁趴下来,毛茸茸的脑袋正好垫在他膝上——比寻常这个年纪的孩子重了些,好在这人肉坐垫足够强壮。她翘起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瞄了一眼厅堂中央柔软的羊毛毯子,遗憾地叹了口气。
埃里克知道她在想什么,却只有苦笑:天知道是怎么回事,每当他踩上那块毯子,内心就会生出些杂乱的欲念——并非指向此刻乖巧趴在膝头的小姑娘,却也不能说同她全无关系。而这样的心思,即便自认无罪,却又怎么好对小家伙明言呢。
“想听什么?”青年人的嗓音比平常略低,听的人心头直痒。他含笑从小姑娘毛茸茸的发顶轻抚过大半个脊背,落在小家伙身上的目光无限专注,无限温存。
这就是明明作为意识投影,犬形态也不影响开口,她却偏要隐瞒这个事实,把阿曜变成人身的缘由了。小姑娘软绵绵地贴在青年人膝上,满足地叹了口气。
“唱点舒缓的吧,这对你正在进行的蜕皮也有好处。”她舒服地半眯着眼,不太淑女地打了个哈欠,把脑袋往一侧偏了偏,声音有些含糊,“等会儿换我来唱。”埃里克也不觉得冒犯,他有点儿惊喜地应了,熟练地哼起一首曲调柔和、节奏缓慢的摇篮曲,心底却忍不住琢磨,是不是自己近段时间以来孜孜不倦的“引诱”终于见了成效,这向来没什么浪漫心思的小家伙终于对音乐产生兴趣了?
他很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老皮剥落的灼痛固然难耐,但埃里克作为黄犬独自流浪时,受伤早就是家常便饭,自然知道皮肉新生时的瘙痒比单纯的灼痛更加磨人。只是老皮剥落之初,他还来不及有更深刻的体会,小姑娘的“梦境”就几乎将那种灼痛完全隔绝;面对这仿佛深入骨髓的瘙痒时,却仿佛失去了效用。青年人强忍动作的欲望,低头看向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姑娘沉沉地睡在他膝上,呼吸是新人类特有的悠长,但并不完全均匀,且比平常略重——他们分明没怎么嬉闹,她却像是累极了。
事实上,小姑娘操纵“梦境”暂时隔绝青年人对身躯的感知固然疲惫,但远未累到沾床即倒的地步,至少,继续维持感知隔绝的力气还是不缺的。但阿曜太弱小了,与荒野里那些危险的掠食者相比就更是弱小得让人揪心,而清醒体会蜕变的过程虽然难熬,却对迅速掌控新生的力量很有帮助。
小姑娘想起自己还得让伙伴在荒野里流浪很长一段时间,只好硬起心肠假装熟睡,指望这能让伙伴尽可能地保持镇静——就如她先前要求青年人哼唱舒缓的曲调一样,蜕变过程中精神起伏平缓些也有益处;而这段日子相处下来,阿曜对她的重视与宠溺几乎让这位生来就身在高处不胜寒的神女受宠若惊。
瘙痒的感觉逐步加重,埃里克先是在不影响小姑娘熟睡的前提下轻轻拍打眼周和脖颈等相对敏感的位置,接着便不得不尝试把小姑娘从腿上挪开。当他将手掌轻轻垫在小姑娘颈下时,她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青年人浑身难耐的颤栗。
小姑娘躺在沙发上,又“睡”了一会儿才假装悠悠醒转,恰巧卡在青年人在羊毛毯上来回磨蹭,即将忍耐不住四下抓挠的时间点。她揉着眼睛“惊呼”了一声,转眼就挪到了埃里克身边。小姑娘的手臂纤细柔软,仿佛谁都可以轻易摧折,却轻松将青年人十指禁锢在掌中。
小姑娘的力气自然不能同巨大的黄犬相比,但单论意识强度,埃里克却无法与天赋异禀的小姑娘相比。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她才是主人。小姑娘抓着青年人试图自我伤害的双手,轻轻哼唱起自己从前从他那里听来的舒缓旋律——清醒地蜕变固然很好,但青年人意识强度毕竟有限,须知凡事过犹不及。
很平常的曲调从小姑娘嘴里倾吐出来就好似染上了奇妙的魔力——难耐的瘙痒在这纤细稚嫩的歌声中渐渐隐去了,取而代之是另一种磨人的感受。埃里克尽可能不那么明显地用背部磨蹭羊毛毯,觉得自己之前试图用欲念对抗痒意真是一个蠢到不能再蠢的主意——尤其是,因为是意识投影的缘故,除了那可怕的瘙痒之外,某种羞耻的欲念也是遍布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