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继续这冒险的计划吗?即便是以两个人,或者更多无辜者的性命为代价。
当然,对于无辜者的性命,歌剧魅影是从不会放在眼里的;即便是他自己,这从未有人施舍过爱与同情的生命似乎也不值得过分珍惜。唯有蜜萝,他到底低估了那神灵的宠儿。
可你做的准备偏又并未完全白费。就黑发少女所展现的奇异能力的确是容易被火焰克制。埃里克额上的热汗已被虚脱的冷汗代替,微微混沌的头脑中却划过一个苦涩的念头。显然,蜜萝对那盆绣球花半途而废的催生,被他下意识看做了力穷的表现。
这就是你唯一与她相拥的机会了——即便只是两具骸骨悲凉的相拥。所有零碎的感慨最终归于这一倦怠的念头。一种虚幻的幸福感使埃里克绝望的心灵微微转暖。
但在最后的最后,一只死人般惨白的手掌还是默默搭上了开启暗道的机关——平常包裹手掌的皮革手套早在温度刚刚升高时就已经被摘下来丢到一边去了。
飞吧,你这鸟儿,你这自由神圣的天使,最好能把对我的怨恨也镌刻在你艳丽的羽翼。而我,我这孤单的魂魄将在阿凯隆特河的波涛中继续歌唱为你谱写的恋曲。
作者有话要说: 桶子放火试图熏晕蜜萝,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开V第二章√
关于桶子的原计划,把个火灾现场浓烟窒息的急救写得这么文艺,我也是很拼了。
嗯,大意是等人昏倒,就放到通风处,解开衣带领口,适当保温,心跳骤停就心肺复苏。
☆、幽暗之途
机关顺利启动了, 埃里克本该如释重负, 即便难免有些遗憾。
但下一刻, 那怪异的面孔却为惊恐所占据,甚至立刻有热泪滚过颊边——那并非对自身命运的悲泣, 而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悔愧, 出于一颗因爱而柔软宽宏, 也因爱而绝望颤栗的心灵。
真奇怪,为什么要哭呢?这不是你所期望的吗?我不是在……宠爱你吗, 我最亲爱的星辰?
黑发少女怀里的那盆绣球花不知何时又开始抽枝长叶, 虽不是柔韧的藤蔓, 遒劲的灌丛根却也牢牢抓死了角落里即将转开的活板门——埃里克身后, 黝黑的甬道傲慢地散发着阵阵阴凉潮湿的气息,这唯一的生路却被黑发少女弃如敝履。
为什么?难道对我的厌恶竟已压过你对生命的热诚?一种更为沉重的悲哀倏忽击中他隐于暗处那颗可怜的的心脏。少女黝黑的眼眸越来越接近, 眼底混合着阿凯隆特河凄冷浊浪与维苏威火山山岩下滚烫岩浆的眸光就愈发汹涌——直至彻底将他吞没。埃里克心头回荡着无数泣血的哀歌, 他想要告诉蜜萝机关后已不再是他卑劣的囚禁与侵占,而是自由的通途;想要向那眸光的主人祈求原谅, 却被一阵重过一阵的眩晕与窒息感死死扼住喉舌。
下一刻,男人踉跄了两步,本就过分削瘦的身躯忽然触电般伛偻起来。埃里克痛苦地干呕着,那曾为蜜萝所迷恋的金色眼眸溢出几滴生理性的泪水, 融入颊边悲伤的留痕之中, 但已丝毫不能激起主人胸中更多的悲哀。
隔断里外屋子的木制门扉也早已经被熏染出深黑的痕迹,但埃里克的确是玩火的好手——即便是到此刻,蜜萝所在的这间屋子里依旧没有明火燃烧的声音。因此, 一屋寂静漂浮的浓烟里,黑发少女很轻松就听见了艺术家朋友绝望的悲泣与近乎生命尽头的哀鸣与挣扎。
这是在她预料之中的。毕竟,即便到了这样的地步,她与艺术家朋友的最后一面,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眸依旧毫不掩藏地诉说着主人对她的沉迷,或为她人人赞颂的容貌,或为她实则最冷漠不过的吟唱?这实在没什么要紧,只要能令她驯服这迷人的星辰。
所谓驯服,总是需要奖励,也需要惩罚。恰好,黑发少女谙熟此道。
就最高效的驯服而言,蜜萝以为自己一直以来给的奖赏有些过于丰盛了。于是拒绝他的请求,甚至刻意令他误以为将要失去——这正是她对埃里克特意施加的惩罚。于那卑微的恋慕者而言,这实在是最精准,最残酷不过的刑罚,但任何一位女子对她的裙下之臣皆有这残酷的天赋与权利。
可是真奇怪啊,你感觉不到身躯对水分的渴望吗?居然还能那样固执地、奢侈地哭泣——为我哭泣。绣球花的根茎终于仁慈地解开对那扇活板门的束缚,蜜萝居高临下地看着在骤然涌入的烟雾冲击下愈发虚弱狼狈的男人,看着他努力想要喊出自己的名字,却只是愈发撕心裂肺地咳嗽与干呕,终于像是满意地翘了翘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