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太危险,如今你已是朝廷重犯,怎能以身犯险?”
“我必须要去,不仅要让亲人都入土为安,还要为他们报仇!”邝露脸上显出坚定狠绝的神情。
“报仇?你想杀了北承国君?”
“不只是他,所有害了我家人的,都得死。”
润玉沉吟半晌:“若你真有此决心,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既如此,我倒有个更大胆的想法,”邝露抬眼,只见润玉定定看着自己,眼中是从未见过的深沉诡谲:“反正你现下已是无路可走,倒不如索性坐实了造反的罪名,弑暴君,然后取而代之。”
邝露睁大了眼睛:“师父,你的意思是……要我篡位?做皇帝?”
“正是。”
“这怎么可能,您糊涂了!我可是……”
润玉却是一脸势在必得:“有何不可能?前朝不是没有女帝的先例,你如今在军中甚有威望,又有真龙之气的传言造势,称帝也算实至名归,女儿身又如何?”
既然已经让她走到了绝境,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助她登上帝位,他就不信帝王的命数还能有多差。
邝露却摇头:“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是不敢?还是觉得这样有失大义?”
邝露苦笑道:“我如今剩的不过就这条命,还有什么不敢?大义?我心中早就没什么大义可言。只是我从来不信我爹是要造反,他被扣上如此耻辱的罪名,死得惨烈冤屈。所以我更不能坐实这罪名,辱没他这一生为国为民鞠躬尽粹的赤诚之心,也不能辱没我一家三代武将的忠烈门风!”
“……”润玉没想到邝露会一口拒绝,心下更是忧虑。
邝露却又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师父这提议……倒也让我有了些想法。”
“什么想法?”
“我这种打打杀杀的粗人如何做得了皇帝?自然有人比我更适合。”
润玉皱起了眉头:“邝露,你又有什么打算?可千万不要莽撞。”
“师父就不要问了,这些日子陪着我已经很劳烦您,接下来就让我自己解决吧。您本是世外高人,一向不染尘世纷争,不该被我这无能的徒儿拖累,师父还是早日回去吧,这朝堂诡谲权势纷争,尽是险恶污浊,原本不该让您卷入其中。”
“你这是要……赶我走吗?”润玉眼中满是落寞和不可置信,紧接着他的书童走了进来:“主人,山中有急报传来,似是出了些麻烦,需得您赶紧回去处理。”
润玉无奈的闭上眼。
邝露忍住情绪红着眼眶,向润玉郑重其事行了个大礼:“徒弟无能,以致如今潦倒如斯,有愧师父往昔教诲,今日拜别,恐再无重逢之时,只愿师父能安泰康健,诸事顺遂。”
第十五章
润玉离开后,邝露把军队交给副统领负责。虽然军中大多数人已经知道了京中事变,异口同声的说要跟随邝露只为她一人效命,但是她并没有同意,一则这些都是刚跟着她从战场上死里逃生的兄弟,她没必要拉着大家再去送死;二则军中人多眼杂,人心难测,保不齐哪一刻就有人背叛,她已经赌不起了,最终只带着秦里和几个长年跟随的亲卫一路躲躲藏藏,乔装回到了京洛城,城郊已有人暗中接应她。
在一家僻静的客栈,她见到了正等在那里的三皇子荣歆。
俊朗沉稳的皇子见到邝露后先是欣喜关切,随后立即红了眼,一脸的悲痛怜惜:“是我无用,没能保护好你的家人,也没能为老将军伸冤昭雪……”
“不要这么说,以你如今的处境,还能帮我到如此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如何会不明白?”
荣歆长叹道:“现在的京洛已是污浊不堪,朝廷里但凡敢直言有远见行大义的臣子无不下场凄惨,就连我皇叔逸王,仅仅是在朝堂上质疑了老将军造反的情报是否属实,就被当场夺了封地下了牢狱……连自己的亲兄弟他都如此对待,我们这些连名字他都记不全的皇子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望向窗外,满眼苍凉颓丧:“如今的北承,已是从根里烂透了,再无药可医。”他转头肃然看着邝露:“所以你真不该回来,我明明再三叮嘱过,回来了又能如何呢?谁又会听你申辩喊冤?他们一旦发现你就会不由分说的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