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海思忖着怎样跟陶大春解释,岳绮罗的情况有些复杂,他想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又想到岳绮罗去追吴龙了,那是不是可以期待吴龙已经被解决了?房间里沉默了一阵,最后唐山海对陶大春说:
“嗯,以后的行动我都会告诉岳姑娘,她会看着帮我们的,你不必对她隐瞒什么。”
与陶大春分别后,唐山海驱车回家,一路上他都为吴龙的行踪心神不宁。碧城在家里,他不想把这些烦心的事带到碧城面前,唐山海把车停在楼下,下车关上车门,斜倚在车门上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看见岳绮罗靠在他家门口的围墙边儿,无聊地踢地上的石子。
岳绮罗第五十八次看向路口,终于看到了唐山海。她脸上立即挂了个高兴的笑,勾勾手指示意唐山海过来。唐山海从车门上挺直身子,深吸一口烟,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蹭灭了向岳绮罗走去,岳绮罗这般开心笑的时候,两颊的肉也嘟嘟鼓起来,显得她更小了,唐山海看着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今天比之前稍微暖和一点,但岳绮罗穿着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兔毛斗篷,似乎每一次见面时她都是穿着厚重的斗篷。今天的岳绮罗似乎格外的兴奋,她的眼睛亮的惊人,唇角的笑一点一点加深,她说:
“唐山海你看。”
她向他摊开手掌,白嫩的掌心里赫然躺着一只手指!那手指似是被极其锋利的锐器齐齐切断,尾部只有薄薄一层早已凝固的血迹。唐山海马上明白了过来,他握住岳绮罗的手指包成拳头,四下观察有没有人跟着他,然后凑近岳绮罗的耳边,轻声地问她:
“吴龙,死了?”
岳绮罗掸掸他肩上的灰,语气轻快却带着一点惋惜。
“当然,一枪就送他见了老天爷。”
唐山海听出她语气里的快意,错愕地看着她。岳绮罗晶亮的眼睛,唇角邪恶的笑意,写满了嗜杀的阴鸷。
岳绮罗,真的是个妖女。
岳绮罗见唐山海满脸的惊愕,瞬间拉下脸来:“怎么,你怕了?”
唐山海从惊愕的情绪里恢复过来,眼前岳绮罗不开心地瞪着他。他笑,他自己也并非慈悲宽容的活菩萨,又怎么会怕?
“怕倒是不怕,只是觉得你这样的小姑娘,还是不要杀太多人才好,杀人是件痛苦的事。”
痛苦?岳绮罗看不明白眼前的唐山海,他明明也杀人,也从不手软,却说杀人是痛苦?她靠吸人精气维持灵魂不灭,其实她可以像狐狸精一样每次只吸人一半儿精气,可是她偏生喜欢人被她吸干精气前的惊惶、挣扎,那种濒死之人狂热的求生欲望与挣脱不得的深深绝望——她是凌驾于世间万物的不朽存在,三千世界皆为草芥,凡夫俗子俱是尘泥!
岳绮罗觉得这样的唐山海不像张显宗了,张显宗其实也很享受掌控别人生命的快感。
她觉得无趣,将那截断指礽给唐山海便走了。她走出几步,还是无奈地提醒他:
“陈深在你楼下盯了好半天了,你想想怎么搪塞他吧。”
☆、李默群
摇晃的烛影、猩红的嘴唇、尖利的惨叫、无神的双眼,枪声、迷雾、大火、雪花······岳绮罗!
唐山海“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大口喘息。午夜时分,唐山海只穿着睡衣,冰冷空气刺痛了他的皮肤,可是他的血液却在翻滚沸腾。他许久不做这种诡异骇人的梦了,今天却再次被梦魇困住。这次梦里的光怪陆离更加来势汹汹,一个场景接一个场景,他还来不及看清就又被拽到下一个地方,梦里每一个扭曲模糊的场景都像深深刻着宿命般的诅咒,他的心脏一揪一揪地疼。喘息甫定,唐山海绵软地瘫回沙发上,他的心脏咚咚咚地猛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这一梦扰得唐山海头晕脑胀,他的身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般湿淋淋的打湿了睡衣,衣服贴在身上夜风一吹,沁进骨头的凉。可是唐山海筋疲力尽,他实在无暇去换套睡衣,躺在沙发上拉紧被子,眼皮又一下一下地耷拉起来。再次入睡前,唐山海迷迷糊糊地想到,他刚才是不是梦到了岳绮罗······
太平坊341弄最深处一座小楼里,岳绮罗盘腿坐在榻上吸食动物精气,无心窝在旁边一把椅子里嫌弃地看着她。
“哎,堕落啊,真没想到有这么一天我要助纣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