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的人说,明天下午三点,刘三金的弟弟刘三木将在六号码头出手重庆来的烟土。
包括刘三金在内的一个军统六人小组长期以来从事走私活动,早就被军统划入通缉名单。而此次唐山海假意投靠汪伪,便是他偷偷放出了这六个人的行踪,让陈深得以轻松抓捕,这就算是他送给行动处的见面礼。而刘三木这个漏网之鱼,如果被毕忠良先抓到,必然暴露他们本就是军统弃子的秘密,如此一来唐山海的身份便不言自明——他必须马上偷偷找到刘三木以绝后患。
可是如果打电话来的人就是毕忠良呢?他已经抓到了刘三木,想要以此试探唐山海,如果唐山海真心投诚必然马上报告毕忠良有军统的下落,如果唐山海按下消息那便是死路一条······唐山海踌躇不已,他们在行动处已是如履薄冰,遇到这样的情况不免变得瞻前顾后。
翌日下午三点、六号码头,刘三木和吴龙进行交易。吴龙是上海青帮的一个小混混,一直以来帮毕忠良负责同重庆的走私生意,对军统之事小有了解。陶大春昨夜接到唐山海的消息后,已经同飓风队做好埋伏,为了保险,他们要连同吴龙一并解决。陶大春在高处架好箭驽,找准角度瞄准,想要一箭射穿刘三木吴龙二人喉咙,其余埋伏在集装箱后的飓风队子弹上膛,必不得已的情况下便会用枪了结二人性命。
吴龙长久混迹于市井,乃是贪生怕死八面玲珑之人,眼看将要钱货两讫,吴龙多留一个心眼四下一张望,正看到陶大春箭在弦上!他吓得大叫一声抱头鼠窜,堪堪避过穿喉利箭,回头一看,刘三木喉咙被一箭贯穿,眼睁睁地倒在了地上,脖子上一个可怖的血洞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
吴龙更是心如擂鼓,慌不择路地向外奔逃,却正撞上埋伏好的飓风队的枪口。眼前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吴龙使出全身力气刹住脚步,往回逃窜,身后枪响震耳欲聋,即便他很有经验的沿着S形路线跑,小腿上也还是中了一枪。吴龙拖着残腿退到码头栈桥边,眼见退无可退,纵身跳进了水里。陶大春本想抓活口,却被他给溜了,他一时拿不准是不是要跳下水去追,这犹豫的瞬间就再看不到吴龙的身影了。
吴龙逃跑,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唐山海耳边。事态越发严峻起来,吴龙现在肯定猜到是军统对他下手,必然会向毕忠良寻求庇护,所幸今天毕忠良去了南京执行秘密任务,如果飓风队不能在毕忠良回来之前解决吴龙,后果不堪设想。唐山海双手交叉撑在额前,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他揉揉鼻梁无力地叹息,提心吊胆地期待着陶大春的好消息······
吴龙通过纵横相连的河道摆脱了追捕,他腿受了伤游得慢,害怕会被追上便在水里苦苦支撑,终于在腿伤支持不住时从一个小河沟里冒了头。他游到岸边刚一露头,面前伸过来一只白净细嫩的手,抬头一看,一个美貌女子正温温柔柔地对着他笑。那女子唇红齿白,笑得煞是好看,他被她笑的几乎迷了眼,一下子色从心起,一把抓住女子的手不肯放开。女子一个使力把吴龙从沟里拉上来,吴龙上岸一个趔趄,踉踉跄跄便要往那女子怀里撞去。
一个冷冰冰的硬物稳稳地支住他的额头。
吴龙心里咯噔一声,他抬眼看到脑门儿上的枪管颤颤地想要后退,耳边“嘭”的一响,接着他便失去了意识,眼前最后看到的是一双红唇阴森的邪笑。
岳绮罗看着地上的吴龙,不屑地讥笑,她右手食指轻轻一勾,一只纸人慢悠悠从吴龙脖子里飞了出来。
当天夜里,唐山海随陶大春前往上海滩繁华街道深处一排老旧的居民区,这里已经荒废了很久,是连政府都懒得管的地界。陶大春带着唐山海七拐八拐到了一扇破败的木门前,伴随着木门被推开时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门里灰尘扑将出来,唐山海轻轻挥手扇了扇。一进门,陶大春便迅速合上木门,点了盏油灯。借着昏暗的油灯,唐山海看见一具尸体被胡乱扔在稻草上——正是刘三木。已经打了春,天气渐渐回暖,尸体在这样的湿润中开始发出腐臭,唐山海闻不得这味道,掏出手帕捂住口鼻。身后陶大春试探地问唐山海:
“山海,那岳绮罗······到底什么来头?”
“岳绮罗?”
“今天那吴龙眼看就要被抓住,结果跳进河里跑了,那岳绮罗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向我要枪,我想着你说她是帮我们的,便给了她一把。你也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