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海叹气，如果是初识之时，他也许会答应。可是现在他说什么也不能同意，他只希望岳绮罗离这些事远远的。
“今天晚上我就要去把归零计划传回重庆。”唐山海突然转了话题。
他才从重庆新派的交通员手上拿到了新的密码本，必须尽快发报，不能给毕忠良反扑的机会。岳绮罗知晓他是不想再提她进行动处的事了，略一思索还是顺着他的话走：“好，你今天行动时，我会保护你，你不能再说不字，不然我要生气了。”
他回来的时间已经不短，唐山海先答应下来，拜托她把文件都给烧了，立即赶回行动处上班。
他刚踏进行动处，隔壁76号李默群就差人来请他过去喝茶。唐山海心中惴惴，怕李默群也跟着怀疑他的身份。
李默群要跟他谈的，却是岳绮罗的事。
“那个杜绮罗，你跟她到什么程度了?”
唐山海背后立时起了一层虚汗，他呡一口茶定了定神：“只是朋友，她像个小妹妹一样，我自然照顾多一点。”
“朋友?”李默群笑得深沉，眼镜片反射的光晃得唐山海眼晕。“是朋友你跟陈深他们介绍说是你老家的妹妹?我还听说之前给毕忠良挡了一枪的就是她，哦不，其实是给你挡了一枪。”
李默群并不相信朋友的说辞，唐山海只好故意卖个怂：“舅舅对不起，我只是一时迷了心窍。我和杜姑娘什么也没有，她并不喜欢我，我以后定会对碧城一心一意。”
李默群似是早就咬定他和岳绮罗的关系，他仍然笑得捉摸不定，拍拍唐山海肩膀：“放轻松，男人嘛，我理解的。你之前帮我瞒过我太太，我也帮你一次，我不会干涉你和杜绮罗的往来。”
唐山海自然明白他要做什么，杜月笙作为上海龙头老大，势力更胜于丁家，如果能通过他女儿得到他的支持，对于李默群的政场，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李默群不容唐山海拒绝，笑着就把他送出了76号。出得76号，唐山海刚回到行动处就撞上了苏三省。
“唐队长刚从76号回来?”
唐山海点了下头以作回答。苏三省依旧是丧着一张脸，递了只烟给唐山海：“唐队长还是专一一点好。又是徐秘书又是柳秘书，听说那天那个岳姑娘也和你有些暧昧。”
“苏队长可能误——”
“不知道是唐队长桃花运太好还是家里那位太太根本不是个真太太?”苏三省打断唐山海的话，嘴角挂着个嘲讽的笑。
“开玩笑开玩笑，听说唐队长今晚要和夫人吃饭，那祝你们开心。我就比较惨了，我今天还得跟着陈队长去抓捕‘熟地黄’，听说他今晚要和军统上海区新区长见面。”
唐山海干笑着应付了两声辛苦，就加快了脚步朝办公室走去。
红灯笼湘菜馆，唐山海和徐碧城吃饭也吃得心不在焉。
“山海，我们真的要今晚就发报吗?”徐碧城眼圈红红，惊疑不定地望向门口，不知道有没有甩掉苏三省的人。
“只能今晚，我和陈深设的计就是今晚行动，我的确怀疑苏三省故意告诉我他的行踪是为了放松我的警惕，但必须趁今晚的机会行动。”
他和陈深故意放出消息说“熟地黄”会在今晚和上海区区长见面，为了抓住这个行动处的卧底，行动处几乎倾巢而出，给了他时间传出归零计划。就算苏三省是故意的，甚至毕忠良也设套等着他出洞，他也必须抓紧这个机会，归零计划得趁早送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徐碧城紧张地抿抿嘴唇，握住茶杯的手也有些发抖，她站起来想捋捋旗袍，一个不稳就碰倒了酒壶。
“放轻松，你越紧张越容易出纰漏。你现在已经是成功卧底了好几个月的专业人员了，也经历了大大小小的突发情况，我相信你的专业素质。”
唐山海轻声安慰徐碧城，给她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
☆、秋风渡
岳绮罗写好白琉璃给她的追魂符，用法力镇在太平坊的海棠树下。已近戌时三刻，观清镜里唐山海和徐碧城刚从红灯笼湘菜馆出来。
她顺手披了件毛线披肩，要去找唐山海。两只纸人却直直从窗户外撞进来，身后曳出两条红线久久不散，纸人停在岳绮罗面前手舞足蹈，有些急切。
这是她留给张显宗的纸人，岳绮罗突然生出极不好的预感，她双手结印，无数纸人飞舞着结成一团，她右脚一跨站上去直接从窗户飞入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