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兰暗忖绿染此行动机,瞧她瘦得厉害,方才见她露出的手上亦是伤痕交错。绿染当初是被遣到了浣衣房,那儿的活可不轻松,如今看她这样子,想来也是受了不少磋磨。让她起了,初兰问道:“你不是在浣衣房,怎的来这了?”
“奴才实在想念主子,便趁暇来静淞院看看……”绿染说着,拿那肿得厉害的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原是如此。”初兰点了点头,唏嘘道:“倒是难为你了。”初兰又道:“我瞧着你这手,怕是疼得厉害,不若你随我去一趟芳华院,我拿些药给你可好?”
“多谢格格好意,奴才手头里的事还没有做完,唯恐嬷嬷们责骂,要先回浣衣房了。奴才告退。”绿染福了福身,转身匆忙进了雪地里,也未打伞,任着雪花落到身上去。
初兰站在原处看着,直至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方道:“等会回去你便去拿了药给她。”
宜芷不解,“主子为何要给她送药?”
初兰缓缓笑了,“雪中送碳,这份情谊难得。”弯腰拾起立于一侧的伞,初兰撑开,递给宜芷,道:“顺道去打听打听,她在浣衣房过得如何。”
“是。”
柔则如今盼着有孕盼得痴了,胤禛一面怜她,一面又不喜她那痴狂的样子,她这痴痴的模样,一如当日为着那个孩子。柔则提了那两个格格,惹得田嬷嬷不喜,早时田嬷嬷便在胤禛跟前提了一句,胤禛想了想,便去了宜修的文澜院。
胤禛来得突然,用了晚膳后,宜修坐在炕上与剪秋一道预备着针线与布料,弘晖生辰快要到了,宜修便想着为他做件贴身穿的褂子。
“今儿只画个图样,明儿还得等他来了细细量了才能裁。“宜修抚着光滑的布料,脸上的笑意便止不住。
“主子可得好好量着,若是做岔了,宋格格瞧着,可又得笑话您。”
“她只管来笑,我还怕了她不成。”宜修瞪着剪秋。
胤禛撩开挂门口挡寒风的帘子,解下身上的氅子扔给苏培盛,问道:“说什么呢,说得这样热闹?”
宜修忙下了炕,急急穿了鞋子,矮身道:“爷怎么来了?”胤禛伸出手,宜修借着力站了起来,“可用膳了?”
“用过了。”胤禛绕到炕前,伸手拿起篓子里那匹绿松石蓝的布料瞧了瞧,转身望着宜修问道:“这是?”胤禛心中到底是存了些期盼的,这匹布料的颜色他倒是瞧得上眼的。
宜修接过来,摸了摸,道:“弘晖快要生辰了,妾便想着为他做一件褂子,爷瞧着可还好?”
“……”胤禛看着宜修眼里的询问之意,尴尬地摸了把自个光溜溜的额头,点点头,“好,挺好。”转身上了另一边炕,想了想,还是看着宜修问了句:“你不觉着这颜色不大适合小孩子?”
宜修听了胤禛的话,“啊 ”了一声,“那若是不适合的话,妾明日便叫绣房的人来,重新寻了缎子。”宜修看着这匹料子颇为不舍,“妾是看着这缎子摸上去舒服,想着弘晖皮肉细嫩,他若穿上该舒适得紧。”
不适合小孩子,这颜色瞧着挺适合大人,奈何宜修并不晓得胤禛的心思,只心道是他哪里不如意,便跑到她这里撒气来了。还是剪秋在一旁看得清明,第二日待胤禛走了,宜修气道:“我这倒是个好地方,他从哪里受了气,都往我这里撒,满院子的人都得看他脸色小心伺候着,唯恐惹他不豫。”
剪秋憋着笑,道:“那料子不适合小孩子穿,却是极适合大人穿的。”
宜修尚起身,被胤禛气得脑子不大清明,听了剪秋这话,缓了许久才明白过来,看着剪秋憋着笑,怒道:“你还来笑我!”话虽如此,宜修还是拿了那匹缎子给胤禛做了件马褂,只是后来一直未寻到时机送出去。
这厢宜芷从浣衣房带回了初兰要的消息,初兰懒懒地倚在靠枕上,捂着手焐子听着宜芷说话。
“奴才方才去瞧了她睡的地儿,被褥又薄又小,还泛着湿气。浣衣房的瞧着人也不大待见她,前前后后也就她一人单着。奴才问过了马嬷嬷,说是她初入浣衣房时傲得厉害,自恃伺候过那李氏不肯下水。浣衣房的活紧,李嬷嬷懒得理她,吩咐人将她捉了,饿了几天,她便也干起活来了,只是偷懒得厉害,奴才去时,正是她偷懒被捉了,李嬷嬷吩咐人按着抽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