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平安,终偿所愿。以往所有艰苦卓绝的付出,为了此刻一个凡人般的父亲的惊喜,都是值得的。
夜华把裹在襁褓中的阿离放在素素的身边。孩子咿咿呀呀,挥舞着小手,踢蹬着小脚丫,极为可爱。
夜华唤着素素,拉过素素的手,想让她抱抱孩子。素素却决然推开了夜华的手。
素素生下孩子,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她已准备好跳下诛仙台去,她不想与孩子建立起任何母子间天然的感情,更不必去积累这难以割舍的感情。
素素数月来,早已摸索清楚了去往诛仙台的路径。
素素的手依恋地抚摸着孩子的银手镯,又轻轻地放下,把它留在了孩子的绸被上。
她靠手的感知,穿过一揽芳华,寢殿内飘摇着为了庆贺她即将成为太子妃而张挂的红绿彩条。她不回头,毫无留恋。
她赤足踏过天宫浸满凉意的石头。踏在天宫那虽然精致,却没人情味的石板上。天宫清凉宫殿,五彩莲池,对她这个来自凡间的凡人,却处处显得如此地荒凉敌对。想来令人震撼地悲。
这时这刻的素素,满心刻骨的绝望里纠缠着一腔的爱恨缠绵。
前生的悠悠岁月,似水流年,段段爱意满满的记忆,在脑海里如飞掠过。如桃花,片片芳菲,片片生情,又片片飘落于凡尘之中。
竹屋初见,掌心划字,蓦然生情。以身相许,情定东荒。大荒成亲。相携出行。龙宫漫步。桃林饮酒。桃花烂漫。落英缤纷。惊闻有喜。夫妇互贺。
然后,被抓上天宫。屡遭陷害。惨被挖眼。。。。。。
东荒盟誓,夜华掀起素素的大红盖头来,言犹在耳。誓言铮铮如许。
那时的美娇娘素素对着夜华,秀目里倾注了坚决:“你若负我,我便永不相见。”
仙途曲折,汉白玉栏杆九曲连环。法相庄严。天界璎珞。飞天炫舞。
素素跌倒在诛仙台上。她用手攀住雕刻华美的栏杆,努力地站起身来,去意再也难留。
娘有难,襁褓中的阿离,非饥非寒,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啼哭不止。
夜华警醒,疾步去寻素素。
素素临行,对着铜镜,与夜华告别。
“我要走了,帮我照顾好阿离。我一个人会过得很好。我曾经的梦想,带着孩儿与你,同看十里云海翻腾,万丈金芒流霞,看来实现不了了。”
诛仙台洞中戾风不断灌出。
“放过我吧。我与你两不相欠,彼此放过。”
素素赤足举步跳下。
“素素,不要跳!不要跳!”
台下的夜华狰狞着面孔,拼尽全力伸手去抓,然而素素净白的衣带飘飘,从夜华的指中滑过。他什么也没抓住。
阴风盘旋中,诛仙台下的素素,额头上的封印被冲破。一身白衣的白浅,遍体鳞伤,落于十里桃林。
第29章 三百年生死相依
天君救孙心切,不惜冒走火入魔的危险,给跳了诛仙台的天孙夜华渡送修为救命。
夜华罔顾性命的这一跳,终于使铁石心肠的天君,醒悟到自己对天宫继承人夜华的过于严苛,而对生死相依的素夜之恋,动了恻隐之心。
折颜发现桃林中受伤的白浅,助白浅醒来。白浅只是皮外伤而已,身体并无大碍。
但伤心情劫已过,却是万念俱灰。回到十里桃林的白浅目光无神,空洞。黯然神伤。
白浅坐于折颜整治得古朴雅净的桃林木屋中,借折颜造好珍藏地下数年的几坛佳酿浇愁。
忆起自己被擎苍封印了记忆法术,丢到东荒俊疾山上,偶遇夜华,历了场万古不灭的情劫。这几年委实好不伤情。作为生来好命,是仙胎和神女的自己,竟也免不了受这场伤筋动骨的磨难,惟有苦笑。
白浅回忆东荒盟誓,与夜华结下深缘,举杯自嘲,只可惜是一场孽缘。
白浅默坐,神情萧然,只觉无限情伤,从眼前匆匆流过。忆罢,毅然举杯饮下忘情药。
袅袅香炉烟雾缭绕中,往事散尽,白浅举步悠然离去,白纱衣裾扫过千年沉香木的屋角,留一个洒脱中带着几分沉重的荒疏背影。
“从此以后,再没有东荒俊疾山的素素。梦醒以后,梦中如何,都会忘记。”
东荒旧屋,红绡帐中,素素着新嫁娘装,大红盖头掀起,神情冷漠,托梦于夜华。言毕,神形消散在喜帐中。
夜华缓缓睁眼。悠悠醒转。为天下苍生和四海生灵,夜华需要撑下去。但夜华靠的不是生存的意志。素锦献上的结魄灯助夜华元神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