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二人恐这公子吃亏,心里正慌,只见那个公子对即将落在他脸上的巴掌恍然不觉,只握着那壮汉的右手仔仔细细的研究起来,兼还用手指戳一戳。那壮莫名其妙,心道:不是把人吓傻了吧?
正这当口,那公子开口了:“这位兄台,你看你这手掌大小鱼际涨红无比,压下去青白一片,松开后又复涨红。你平日是否常觉疲惫,腹部胀满,不思饮食?”
壮汉看他说的头头是道,但是不思饮食?看他一身肥膘怎么也不像是不思饮食的,只是腹部胀满……他不由得伸手在腰腹间按一按,确实有些胀满的感觉,许是喝酒的缘故。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这红掌是福气!你懂什么!傻子!”他不欲再多费口舌,拉着刚才那壮汉一同回到座位上,继续饮酒。
那公子还饶一句,“你可到临安府胡庆余堂去瞧瞧!”亭中没人理他,他还想再进言,被栾青拦住。
“我那扇子。”
那公子回过神,连忙把方才砸在他身上的罗扇拾起来,扑扑灰,毕恭毕敬的交还给栾青。见那位白衣小姐对他投来一笑,不觉又飘飘然,木呆呆的看着她二人翩翩离去。
直见青白二人已走远,他复又长叹一口气,正要拔腿向前,忽然看见地上落了一枚珠钗,慌忙拾起来,向前追了两步,拉住一名老妇。
“大婶,可是你落下的珠钗?”
那老妇倒是有心接过来往头上插,可那珠钗的样式实在与她年龄不符,只好摆了摆手。
“打扰了,打扰了。”公子握着珠钗,站在原地一时不敢再走。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这珠钗莫不是方才那位白衣小姐的?想到此处,即刻拔腿向后追去。
白素贞正对栾青低声说着什么,就听后方有人追来,回过身一看,正是方才那位仗义的公子。
“姑娘。”那公子不敢对着白衣小姐说话,只好对住栾青。低着头把珠钗奉上,“麻烦姑娘看一看,是否落下了珠钗。”
栾青一见是他便笑了,抬手摸摸垂髻,“不是我的。”
“那……那……”那公子脸倏地红了。
“那会否是你家小姐的……”
“可要我替你看一看?”栾青有意作弄他。
“麻烦,麻烦……”那公子说不下去,深深作了个揖。
栾青看他实在老实的可怜,忍不住掩面大笑。
那公子正害臊,忽然感觉一手双扶住了他,他顺势起身,正对上那白衣小姐一双明眸,登时脑中嗡嗡作响。
看那白衣小姐朱唇微启,似是说了什么,可恨他一双耳朵此刻成了摆设,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姐姐。”栾青将扇子挡在面前,对白素贞附耳道:“这人怕真是个傻子。”
“休得胡说。”白素贞低声斥责她,“定是你戏弄他,你何时拿了我的珠钗?”
栾青眼珠滴溜溜一转,“姐姐也沾上傻气了?珠钗何时掉了也不知道?”
“青儿!”白素贞佯装发怒,栾青只得将笑意憋在肚子里,走到那公子身前,先施礼谢过,才接过珠钗。
“多谢公子。”
“不敢不敢……”那公子深深作揖还礼,恨不得以头抢地。
白素贞待与栾青走远一些,才对她道:“那公子是个老实人,切莫再捉弄他。”
“小姐说的是,青儿再不敢了。”
白素贞见她仍是一脸玩笑,少不得拿手指在她头上一点,“办正经事要紧。”
栾青这才敛了心神。
她二人五日前到达临安府,在清波门双茶巷寻到一座荒废的大宅。好巧不巧,宅子原主也是姓白。栾青便劝白素贞在这里安身。
这宅子正经四进四出,正房后还有假山池塘,池塘里蓄着半池子雨水,因久无人居住,荒凉的有些渗人。
白素贞与栾青自是不怕的。不劳白素贞动手,栾青催动咒语将整个宅院扫除蛛网,荡清灰尘,引了运河的水入池塘,又放出五鬼要他们打理草木,像模像样的过起日子来。
一入后半夜,这宅子的阴森之气渐盛。
栾青本在自己房中打坐,忽然听见寂静中有女子哀哀戚戚的哭声,声音飘渺不定,似是在宅子里不断走动。她唤来五鬼中的老大,问他,“老鬼,你可觉得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