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轻笑,她又不是不通事理之人,只见刚刚新婚的夫婿,面色阴郁,心中不愉,逗他两句罢了。无论如何,她都是信他的。拉过还在思虑如何解释的妖帝,身形一闪,已然回到了婚房。
室内的烛光映着朱色纱幔,摇曳间明明暗暗的红色,锁住了一殿的缱绻旖旎。
甫一入内,斩荒随即放开了阿白的手,抬脚上前两步,双手掐诀,一股看不见却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自他一双修长的手中流泻而出,灯火惊慌的扑朔了两下,映着妖帝幽深的眉眼和凝重的神情,说不出的诡谲。
阿白蹙眉,见斩荒如此吃力,她自是认出来,这施展的是上古流传下来封禁空间的法术,乃是东皇太一所创,传说可以禁锢时空,不过需要极高的天赋和修为,而且法术一旦被破,对施术者所造成的反噬亦是不可估量的。
当然,威力如此大的禁术,破阵亦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当然不会轻易被破掉,但也不会轻易施展就是,据妖族仅存的珍贵典籍记载,上一次应当是浩劫之战。
阿白心有戚戚,思绪繁杂,既觉得如此大动干戈对不起众妖祖,又有一种在劫难逃的宿命感,无可奈何中掩不住一丝暗喜。
斩荒一身大红喜服更衬的面色苍白,额头隐隐沁出汗珠,终于,殿内气场瞬间一改,大功告成。
法术透支的无力感亦掩不住斩荒满脸满意之色,此处时空已被封禁,如此,不会再有人打扰了,并且良夜不仅不会苦短,还可以很漫长……
阿白心中有一丝不妙的预感,终究还是疼惜斩荒施法脱力,上前用朱红的袖摆轻轻拭去他额头的汗意,却被一把抓住了纤秀的皓腕。
斩荒温柔一笑,将阿白引到塌前坐下,拿过早已准备好的合卺酒,倒进一对玉瓢状酒器里,二人交臂饮尽。而后取来金绞剪,各剪下二人一绺青丝,阿白小心翼翼又笨拙的将其绾成同心结,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的作品,笑意盈盈。
合卺礼成,结发为誓。
阿白心道,这一夜,总算消停了。
明艳的烛光微暗,蓦地炸开了灯花……
斩荒幽深下来的眸子,似是在说,阿白高兴的太早了……
……
罗带轻分褪红装,烛影深深映西窗。明月不解春宵寐,诉尽相思一夜长。
番外长安十年之洛阳花会
初晓穿透窗纸,婉啭的鸟鸣声扰了谁的清梦,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阿白在长安就已听闻洛阳花会景胜非常,早就有意见识一番,终于,在长安的第七个年头,说动了斩荒。
两人数日前自长安策马而行,掠过浅淡梨花的深处,走过或繁华或简陋的城池,经过春日雨后鸟鸣幽幽的山林……
披了一路的绮丽风尘和春光妖娆,终于在昨日来到这座古城。洛阳花会将近,全国各地的牡丹,文人墨客,商贩走卒自四面八方而来,满城的驿馆皆已客满,访遍全城,及至星夜,终是在城外的寺庙里落了宿。
阿白打水梳洗了一番,出了独立招待女客的小院,就见僧院内一树梨花下斩荒负手而立,似是等了多时。
四月是桃李竟艳妖娆争春的时节,又有牡丹风华冠世,梨花在这百紫千红中,径自开的清浅素白,平淡从容。春风乍起,落了一身雪白。
在春风落雪中,一身玄衣的绝艳男子侧身回望,笑意慵懒……
不知为何,看到他,阿白就压不住弯弯的嘴角,眉眼间俱是欢喜,心中似是有一朵桃花沾满露水,在风中轻颤,恼人的紧。
阿白一身素淡,与雪竟色,生的清冷淡泊的容颜此刻却灼灼如春花。
“……走吧……”
阿白低首,故意不去看斩荒,口中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匆匆向前。斩荒轻笑一声,也不在意,与她一前一后踏出院门。
这日的洛阳城繁盛非常,两人入了城如同一滴水落入人海中,不多时便被挤挤挨挨人潮冲散。
阿白惊慌的转身,街上行人车马熙熙攘攘,络绎不绝,满目绮罗眼花缭乱,人群却怎么也找不出斩荒的身影,反倒被来往的人流推挤的渐行渐远……
阿白失落的抿抿唇,心中对牡丹花会的向往落了半分,洛阳城中繁华喧嚷,往来的书生学子,贩夫走卒,闺中少女……在阿白眼中,瞬间觉得似是一幅画般,再美好也终究隔了世。可茫茫人海中找不出一人何其艰难,无奈只得悻悻地走马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