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和陈景书讨论书法的吴玉棠一笑,丢下笔道:“好久没这么痛快了,竟忘了时间。”
再看众人也都与他相仿,干脆道:“今日是咱们结社的第一天,也是件喜事,若叫大家饿着肚子回去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原先已经在倚香楼订好了位子,这会儿就过去吧。”
一听倚香楼,大家都笑了起来。
陈景书初还不明,待看到倚香楼的招牌和往来的姑娘,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天啦噜,我要回家!!!
这是他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可他才刚开口,就惹来大家的嘲笑声。
郑沄道:“景哥儿莫不是不敢去吧?”
陈景书讨饶道:“只是家里管得严,从来不许来这些地方,几位哥哥行行好,这就放我回去,下回我请大家到扬州最好的酒楼点最贵的席面,痛痛快快的吃一顿好不好?”
他是真的不想去啊!
如果他真的是这个时代被陈孝宗和吴氏从小拘束的好好的小孩子,自然不明这倚香楼是什么地方,说不定稀里糊涂就跟着进去了,但他不是啊!
……虽然上辈子他也没去过这些地方,但没去过难道还没听过?
这么想着,陈景书连连推辞。
可众人见他之前还一副从容稳重的小大人样子,这会儿却一连讨饶都觉得有趣,哪里愿意放过他,自然不许他走。
最后还是吴玉棠道:“景书也莫要太担心了,那事儿私下里倒也罢了,明面上谁敢?更何况是聚集这么多人一起去了,大家今日也不过是喝个酒听个曲儿,方才那话是逗你玩呢,只管安心去,若是真有乌七八糟的事情,我头一个护着你出来。”
话都已经说到这里,陈景书哪里还好推辞?何况今日是带草社成立的日子,他又是副社,不去也不好,最后也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只是私下叫住松烟道:“你且看着时间,若是太晚我还没出来,你就进去找我,无论如何要把我带家去。”
松烟连忙点头。
陈景书瞪他一眼道:“你不许喝酒!敢沾一滴,明儿我回了母亲打你板子!”
松烟忙道:“大爷放心,我要是敢碰一滴酒,叫太太打死我也使得。”
陈景书这才进去了。
陈景书自言不喝酒,就只管叫人上了茶来,他在一边吃点菜,只看着别人喝酒玩闹罢了。
周围倒是有几个姑娘,或是弹琴唱曲儿的,或是伺候酒菜的,大约是陈景书看着年纪太小,因此倒是没几个往他身边凑的。
哪知喝过几轮酒,众人就越发热闹起来。
不知是谁提议要传花作诗的,居然也得了一致赞同,郑沄顺手从身边姑娘头上取下一枝花来:“就用这个传,拿……拿那个琵琶做鼓,停到了谁手里,谁就要作诗,若做不出,就罚酒三杯。”
陈景书自然要推辞,可众人哪里让他。
“旁的倒也罢了,陈副社又不跟我们喝酒,又不和我们听曲儿,连姑娘也不要,如今不过作诗,竟也不玩?大家可是早就听说你在旸兴可是作了两首好诗呢,怎么到了扬州反而不作了?”
陈景书无奈,道:“哪里是这个意思,只是怕喝酒罢了。”
郑沄大笑:“我倒是听过你那两首诗,既有这等才学,哪里还用得到你喝酒?”
不一时就有急促的琵琶声响了起来。
前面两轮倒是都没陈景书什么事儿,各有其他人以此情此景作诗。
哪知第三轮陈景书一时不及,那琵琶声刚好就在他那里停了下来。
吴玉棠道:“方才还想着今日大概是无缘见景书大作了,却未想到老天到底不辜负我。”
郑沄也道:“快作,快作!”
大家自然也都看着陈景书,等他们扬州出来的陈案首再给扬州写首有名的诗出来。
这却叫陈景书为难了。
黛玉确实给他写过适合酒宴的诗,但如当日在临江楼那般也就罢了,今日这般的场面,陈景书哪里愿意用黛玉的诗,那可真是拿着好好的美玉往烂泥坑里丢了,陈景书再怎样也做不出这种事的。
最后一咬牙道:“往常写诗总归是见过的,今日这里我倒是头一回来,如今脑子还发懵呢,实在想不出好诗,罢了,我自罚三杯。”
旁边有姑娘递过酒壶来,陈景书干脆给自己斟了三杯酒,仰头痛快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