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府道:“你管,这事难道就管的了了?人家可是把京城的陈孝祖都抬出来了,那陈景书眼见着是盯准了周鸿俊,若处置不好……人无事还怕御史三句闲谈呢,何况这里头确实有事,我看咱们还是秉公办了,也给自己留点脸面,为周鸿俊这种人把脸面仕途全搭进去,这事我不做,你也别做。”
王提学道:“我本就不想管,周鸿俊若真是个好的,莫说是我一点脸面,就算是这身官服我也能豁出去了,可……唉,我以后又如何见周兄呢。”
杨知府哼了一声道:“我看你不如劝劝周翰文,他这个儿子算是废了,趁着自己还没老到不能动,赶紧找个女人再生一个,这样他后半辈子还能有点指望。”
王提学只是叹气。
他做了半辈子的官,向来都是清清白白的,如今却掺合到这种事里头,哪里有不头疼的。
只是这陈景书当真厉害,杨知府不过略有迟疑,他便果断上门来了。
他今日来,明面上是对杨知府的,可暗地里,哪句话不是针对王提学的?
面上客气带笑,暗里却握着刀威胁,小小年纪就能做如此事情……
这周鸿俊怎么就不能有陈景书半分的出息呢!
王提学暗地里也不由有些埋怨老友,平日里只一味宠着周鸿俊,半点不知管教,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再想随便就给抹过去,哪有那么容易!
这日黛玉正摆弄着八音盒玩,陈景书送她的数样东西里头,她最喜这个八音盒,既精巧漂亮,声音又清脆好听,上有池塘花鸟,把玩起来也十分可爱。
其他东西雪雁想玩的黛玉从不管她,只这个八音盒不许雪雁随便乱玩,十分宝贝。
八音盒只有一首曲子反复播放,黛玉这些日子早把这曲子听的烂熟了,却还是忍不住每日都要拿出来拨弄几下,听一听。
好像听着这声音,连心里都跟着甜起来似的。
就连心中的那点挂念都成了甜蜜的烦恼。
黛玉正想着呢,外头突然传来雪雁的声音:“姑娘!姑娘!”
见她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紫鹃放下手里的针线道:“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般不稳重?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了。”
雪雁道:“姑娘,大事呢!”
黛玉合上八音盒问:“什么事你这么着急?”
雪雁道:“方才陈家的老爷来拜访咱们老爷,我便想着给姑娘打听几句,恰好金盏姐姐出来,我就问了,金盏姐姐说是陈大爷这回府试又中了案首呢,这可不是大事!”
黛玉听到这话忍不住站起身来:“真的?他又是案首?”
雪雁道:“金盏姐姐进去倒茶的时候亲耳听见的,这还能有假。”
黛玉忍不住用帕子掩了唇角,心里高兴,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在房里来回走动,似乎一刻也不能停下来,心里更是把各方神佛都谢了一遍。
紫鹃道:“这必定是好事呢,只是……陈家老爷好好的来我们家做什么?以前有什么事情只管打发人来说就是了,这会儿能有什么事值得他亲自上门呢?”
雪雁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金盏姐姐只是进去倒茶,后头的事情,老爷说不要人伺候,就叫他们都出来了。”
黛玉道:“他们自然是有要紧的正事,哪里是咱们该打听的,快别说。”
以往贾敏在的时候,林如海官场上的事情她也是不管的,只管好家里就是,黛玉这会儿自然也是这样。
却不知此事陈孝宗与林如海说的并不是官场上的事情。
要说起来,陈孝宗心里也疑惑呢,他听了吴氏的话,便想着来给林如海透点口风,也不必其他,只是两家心里有数,等明年黛玉出了孝期再定亲就是了。
却没想到他才刚把这话的意思暗示出去,林如海也似乎听懂了,紧接着就屏退了下人,只与陈孝宗两人相谈。
此时林如海道:“兆思公能有这话,我心中已经十分高兴了,实不相瞒,自从拙荆去后,我心里最牵挂的就是这孩子了。”
陈孝宗点点头:“为人父母的,哪个不是如此呢,她失了母亲,你多担心些也是常有的。”
林如海道:“倒不仅仅是为这个。”
见陈孝宗看过来,林如海苦笑道:“于兆思公这里我也不相瞒了,自拙荆去了,我的身体也一日不比一日,请了大夫来看,头年还叫我安心吃药,如今却只说是这一年两年的熬着日子罢了,也说不得是一年还是几年的就去了,那会儿我的玉儿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