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透过那片虚无的光,在看什么?
似是意识到她的不解,又像只是自言自语,安塞利安轻声说:“那里是我们的森林,充满生机以及生物之间的联系,在那里我们的歌声洋溢着欢乐,可以纵情在树枝间起舞,视野所及光彩斑斓。”
他的声音到最后低了下去。
可无需更多描述,路玲已明白了他所要表达的。因为他是纯粹的木精灵,到了目前处境,才更难以抑止对森林点滴的怀念,抑止那不曾有过的热切渴望。和安塞利安一样,其他木精灵迄今经历的目睹的,无疑令他们对促成这全然陌生一切的来源——这块土地,土地上的种种——日趋抵触,只是责任感使他们坚守了下去。
暴风圈外祥和安宁,却心怀骄傲投身风暴中心。
她蓦然想起不知在哪听过的一句咒语:愿面朝向北,坐看数百万年的幸福。目光重新落在黑发精灵身上,沉浸于回忆的他,就连黯影都吞噬不了面容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光辉,她思忖,在森林里自在无忧地生活,就是木精灵的幸福吧。
“我讨厌死那些浑身苍白的虫子,还有洒下黑雨的乌云。”他的嘟囔唤回了她的注意。
黑门和铁颚塔相继失守,接踵而至的问候来自小群半兽人穿山过洞发起的袭扰,实行索伦反击策略的这支魔兵被一致戏称“密道中的大蚁”。
“是不胜其烦。”
路玲瞧着那一头的手臂移着佩剑,在才蒸干的黑泥上意义不明地画着什么,她正冒起念头,挪动提灯往上面照,剑尖的路线戛然而止。
“对了,你的伤无碍了吧?”
安塞利安笑笑,“埃美尔的草药很有效。”
“你受伤了?”不怪她,就算她被明令约束呆在统帅营帐,前来报告战斗进展的传令官基本不会列出伤者名单,最多提一下新死亡数字。
“就是……小状况。”他快速扫了她一眼。
他的欲言又止太明显了。在她放弃继续对他放眼刀之际,他又兀自开了口。
“埃美尔她们也想跟来,加入后勤队什么的,但是遭到了父母的反对。”
“她们?”路玲敏感捕捉住异样。
精灵战士结巴了起来:“还有嘉露烈尔。”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举起灯,会看到他脸红的模样。她忍住笑出声的冲动,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这个她没和我提过呢。倒是听说她家人开始安排她多探访异性朋友,她表示只要对了眼跟性格坦诚,对方是什么人她都不介意。”
“她真这样说?”
满意听到安塞利安透出紧张的语气,她笑眯眯不准备回应他,就让他有个惦念好了。
“大老远跑到战场前线,就为了给我们的战士传话?着实辛苦你了。”某精的嗓音冷不丁传来,路玲直觉太阳穴抽跳,可还没完。“殿下的兔子未免太令人伤神。”
她牙痒……
“大人明察,真多亏殿下有那样的亲和力。不过,能让兔子闻风而逃,不也是种本事?”
凯列德笑盈盈瞥向她。
路玲的眼光这次有了寸步不让的意味。转念一想,她这是在反驳他还是在损自己,回头见他移开了视线,她神经一松,默默吸了口气,转头对安塞利安说:“刚刚那首歌,你可不可以再唱一遍?”
安塞利安被抬杠的两人弄得不知所措,恨不得立刻转移焦点。
他吟唱的是自古沿泱河流传的木精灵歌谣,所用的木精灵语正是对路玲,甚至灰精灵凯列德也难以抗拒的魅力所在:
“我们游走的土地上充满了奇迹
此时,此地
它存在于跳动的心脏里
奔腾的血液之中
不是喧闹,亦非沉静
安都因、安都因,请听着
霜冻与湿雾是我的兄弟
涧溪与瀑流是我的亲人”
干净明快的歌声娓娓盘旋,仿佛终有一天飘到北方的上空。路玲和凯列德怀着各自心思,面上的浅笑一直维持到,极远的那片光完全寂灭。
同盟军管这场征战叫最终战役,于敌人何尝不是如此?
战幕一拉开,就有不同种群陆续站队,其中为黑魔君效力的有的为势所逼,有的打开战前则已积极鼓动,黑西方人恰恰属于后者。
早于仇视精灵的风气在向星国盛行,中土西南海岸就已经被纳入这些自喻“人王之王”的西方人统辖,直至黄金大帝率舰队攻□□域,索伦由人质转变为蛊惑人心的国师,更多颠覆了信仰的海岛子民聚集到了当初皇帝的登陆地,该区域继而以另一个名称在中土大地登台亮相——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