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色长发一丝不苟梳起的精灵目光撞到她的一刻,微微闪过意外。
“看来注定是要还给你。”她说着,抬起手中的秘银匕首。
“你比我想象的固执。”
对方的语气友善,回应她时面上甚至带了浅笑,可是她能听懂他的不以为然。“如果说最初不可以还给你,是因为会辜负梅戈尔的心意;凯旋归路上没能还给你,是因为碰不上;那这回,是真的再没借口推辞了。”
他依旧费解地盯着她。
垂眸凝望匕首,每一个细节早被她看得烂熟于心,差不多阖上眼也能随指间的凹凸在脑中描摹出来。她决不是非还不可的。
“我还记得,梅戈尔把玩着它提到你时,炽红的篝火火光留给了我一个怎样的画面。我没猜错的话,当时他做好了这口匕首后,是打算送给你的,哈尔达。”
哈尔达不觉陷入了回忆。
路玲见此,静静一笑,将匕首轻轻交到他的手里。
良久,找回思绪的哈尔达抬起头,四周已没有了她的踪影,不待他再次沉思,同僚正信步朝自己走来。
“林地国王到了。”
在森林里生活久了,连离开森林生长的山丘她都轻易做到了如履平地。
逆流而上,她失措地在水边的岩石上发现一个熟睡的女精灵,不远处,垂挂的瀑流在阳光下闪烁银亮。
当夜幕落下,河水将明媚衣裙换成含蓄的妆容,女精灵方悠悠转醒。
准备回去的路玲莫名松了口气。
“我以为你会继续睡。”
女精灵侧着头,疑惑地打量她,“你是谁?”
路玲眯起了双眼,这个女子独自栖身野外,一开口说的就是木精灵语,幸好她多少懂一点,否则就没法交流了。
“我是来自林地的精灵之友,请叫我玲。我该如何称呼你?”
听罢,女精灵脸上升起的戒备神色减缓了几分,随之咕哝了一句,不过路玲云里雾里。就在无声的抵触延续到她打算放弃之际,矜持到了尽头。
“我是宁若戴尔。”
宁若戴尔是洛林原生的木精灵,在灰精灵跟智精灵陆续踏入古老森林前,这里便已是她的家园。她不喜欢这些外来者,认定他们必然将洛林暴露在觊觎中土的危险之中,因而在身边族人都热情亲近后者,迫切学习古老王国的知识、技艺,乃至遗忘了自身语言的时候,她却渐渐远离了人群,为心中的星空着迷,吟唱淡恬流淌的淳朴时光。
一曲既终,她又看着远方的风景,失了神。
第一次在高高的树上眺望景色究竟是多久以前?她记不清了。然而,就像此时此刻,她的身旁也有一个陪伴的身影。只知道,自此爱上,仿佛这样永远安全。
“最大的危险都已远去了不是吗?”这句反问真假参半,可宁若戴尔无动于衷的表情泄露了她的坚定,路玲不死心,抛出最后一个问题:“莫非这群外来者中,就没一个让你难以一直保持距离的人?”
冷漠的面具现出了裂痕。
路玲在僵化的气氛中隐隐不安。她无意冒犯,偏偏按不住追问的冲动。
默默温柔环绕她们的枝叶忽然起哄。
“我时常在懊悔,当初为何会替他引路……”骤至的强风中,她听到自己说,“时而却,不敢想象从未与他邂逅的生命。”
为恭候瑟兰迪尔的到来,阿姆罗斯一早备好简单的宴席。
眼见这个亲如兄弟又同为一国君王的好友酒也送完了,欢宴也用过了,但分毫没表现出启程的迹象,阿姆罗斯甚为困惑,瑟兰迪尔怎么生了久留自己领地的兴致?倒不是有异议,只是这种诡谲情况真让他受宠若惊了。
正思忖,耳边响起一把低醇的嗓音。
“阿姆罗斯,你可曾考虑迁徙的事?”
“你有合适的提议?”
瑟兰迪尔想了想,答得很干脆:“没有。”
“那我的答案也一样。”他报以一笑。
“我现在看到的是,你们跟一团任意燃烧的火为邻。”
他们步出了最后一片树荫,阿姆罗斯自然而然地往山脉的方向走去,从旖旎的河岸,从更远的淙淙水流上,飘来了银铃似的歌声。
“林地和矮人大厅进行贸易往来不也有十四年了?”落在瑟兰迪尔面上的揶揄目光被冷冽反弹,他抿嘴而笑,未几敛起玩笑的神情,专心直视前方:“但凡矮人王国还守在迷雾山下,我便不会去操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