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红影淡漠地说着话:“你杀我,我义父不会饶你。”
潘汝桢真有了须臾的犹豫,他停下脚步想了想,然后大笑。
“原本我还有些许担心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听到你这么说我就大大地放心了。”
“我一小小千户跟潘巡抚平时并无交集,真没想到潘大人竟然忌惮了我到这种地步。”
“哈?忌惮你?即使魏忠贤他也不过是个太监,自封什么九千岁,以为收了个义子就有种了?叶千户,你也别太看得起你自己,一个皇帝的儿子能当皇帝,一个王爷的儿子能当王爷,一个太监的义子……难不成你要去做太监吗?你看清楚了,你永远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条狗!现在就要变成一条死狗!”
叶红影竟然笑了两声,似乎甚是愉悦:“潘巡抚真是精彩的言论,被这么轻松激了出来,想必这口恶气堵了很久。从我义父得皇上信任起,潘巡抚这心就堵得发慌了吧。”
“哈?皇帝?皇帝若有机会你看他不将你们这群阉党千刀万剐……”潘汝桢突然住了口,他狐疑打量着似被定身受缚的叶红影,“你引我说出这些话有什么意图?”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能有何意图?”话虽这么说着,却怎么也掩盖不了里面的志得意满。
潘汝桢一时怔愣。
马尚飞又动了动,他这次终于能顺利地抬起了头。他原本以为那一瞬就要血溅三尺了,结果来人却跟叶红影唠了半天嗑……马尚飞抱着希望向叶红影看去,却见他额上的汗珠更密,甚至连身子都开始微颤,他甚至都没看潘汝桢一眼,神情专注,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那个跟潘汝桢对话的人跟这个满额是汗的叶红影,就像神魂被剥离成了两个。就说嘛,先前跟冬晴姑娘打得死去活来,也不见叶红影多辩驳上三句半,要不是叶红影被定死在这里没任何动作,马尚飞都要忍不住赞一句唱作俱佳了。
潘汝桢转了下脑袋,扫了眼四周:“你是真受困在这儿,还是跟魏家那小丫头串通好了想捣什么鬼?”
“你猜?”两个字甩回给了潘汝桢,“还是你要过来确认下我是不是真的动弹不得?”
潘汝桢眯着眼睛阴狠地盯着他,他持剑的手转过一个剑花:“不用,我在你心口捅上一剑就能保证你不会动。”剑光袭至……
马尚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伸手去拉叶红影,想把他扯离避开这一剑,却只扯地他晃了一下。
叶红影的气色更坏上了三分。
柴房的一角响起嘈杂的响动。
那一剑突然转向,往响动处刺了过去……
却刺了个空。
潘汝桢不置信地挑开那堆柴火,什么都没有。
马尚飞这才感到叶红影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到底行不行啊?”马尚飞觉得自己被他们这一惊一乍的,都要折腾出心病了。
叶红影没有回答,只低声问:“我颈后的细针,你能不能拔掉?”
马尚飞吃力支起身子,他觉得身体里的骨头都挪了位。
那边潘汝桢的声音传来:“这柴房看来还真躲了好东西。”
叶红影答:“柴房还能有什么,当然是耗子。”
“那看来我今天要当一下这抓耗子的猫了。”
“你不是想杀我?怎么还帮醉月楼逮起了耗子?”
“呵,因为我突然想到埋伏的也许不是什么大人,而是个小鬼。”
马尚飞微弱的声音传入叶红影的耳里:“我,我找不到那根针,这里光线太暗了。”他努力睁着青肿的眼,苦着一张脸。
其实在花姨离开后,叶红影就没停止尝试过冲穴。
或是一刻,或是一天,叶红影就能解开禁制,并把对己身的伤害降到最低,那时他或许会悄悄离开,或许会抓了马尚飞和顾仁愿投案……
然而时间,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甚至觉得自当了杀手后自己这半生都没讲过今天这么多话,那么被特意参杂进各种情绪的言语,但他逼迫自己不停说,算计着说,然而现在也要到极限了……
没法把潘汝桢的注意移开,顾仁愿被逮到那是分分钟的事。
“向我后颈拍一掌,把它拍进去。”叶红影低声交代到。
马尚飞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还好算是宽大,他聚起力气往叶红影后颈努力拍了一掌,担忧道:“怎么样?还要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