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红着脸,好不容易爬起来,身子却摇摇晃晃地一歪。女孩吓了一跳,伸手扶了他一把,又很快退开。
他羞臊不已,嗫嚅着道:“你认识我?”
女孩正用洁白的手帕擦拭着自己一尘不染的手指,闻言抬头,“不认识,不过,族中很少有人不知道你的。”毕竟,有那样一个怪里怪气的母亲……
男孩想起刚才的事,只觉得愈发抬不起头,双目盯着女孩漂亮的绣鞋,“族长……族长他找我做什么?”
女孩噗嗤一笑,“族长找你能做什么?我骗他们的呢。”她放下手帕,歪着头打量他,“你这人倒是挺有意思的……”
男孩下意识抬头,便撞进了女孩明媚纯真的笑容之中,再不曾挣脱出来。
……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
五月温暖的午后,阳光正好,微风轻拂人面,空气中飘散着馥郁花香。
各个品种的芍药花开了满满一园,满眼斑斓色,花团锦簇,异香扑鼻。
美丽的少女穿着一身红色齐胸襦裙,外披一件轻薄的纱罗衫,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她轻巧地提起裙摆,微微蹲下腰身,折下一朵同样美丽的莲台芍药,放在鼻尖轻嗅,大大的眼睛随之弯成一道浅浅月牙弧。
穿着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从雕栏玉砌的走廊上一路快步走来,他看起来十分文弱,身量并不高大,五官俊美但是缺少血色,肤色是一看就不健康的苍白。在这样一番运动之后,他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总算多了一抹潮红,倒是别增了几分风情。
他的脚步在看到少女的身影之后缓了下来,正了正衣襟,又下意识摸了摸发冠——很好,并没有乱。他喘匀了气,放轻脚步走上前去,温声说道:“婠婠妹妹,你怎么在这处?我寻了你好久。”他的声音跟人一样,并不醇厚,但有种清淡如莲之感。
少女头也不抬,眼里闪过一抹不耐,淡淡说道:“是你要寻我,还是姑母?”
“不、不是母亲,是我。”他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道,“我、我有一事想要告诉你。”
少女依旧不甚在意地垂着头,把玩着手中的芍药花。
“我……我……婠婠妹妹,我倾慕于你……下月便是你的及笄之礼,你可愿、可愿嫁给我?”男子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羞涩但坚定,“我定会待你好的。”
少女闻言,转头看向他。
君子如玉。
他长得一点都不像那个苍老诡异的姑母,年轻,好看,澄澈,羞涩起来像一朵待要绽放的睡莲花。
偏偏,他有一个那样讨人厌的母亲。
他的母亲那样趾高气扬地看着她,仿佛对她不屑一顾,仿佛连那一眼都是施舍,她说:“我儿既然看上你,便是你的福分,别人求也求不得,你该知道珍惜。”
她说:“若非我儿喜欢你,你这样的女子,是配不起他的。”
他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前来投奔的没落外族,而她父亲却是城中首富,即便没有官袍加身,地位也不可小觑。
这样的她,凭什么配不起他?
她生来便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凭什么要自甘下贱去做被人挑拣嫌弃的鱼目?
凭什么?!
她手执那朵娇艳的莲台花在胸前,红润的嘴唇微微勾起,笑得十分明媚,将那一园芍药都衬得失色。“你喜欢我啊?”白嫩的手指轻点着花瓣,她抬起漆黑的眸子,漂亮的眸中清澈得像一汪春日山涧的清泉,“你凭什么喜欢我啊?”
俊秀的男子一愣。
少女依旧笑得天真,声音娇嫩好听得很,说出的话却恶毒得能沁出毒汁来,“你的身子那般弱,万一早逝了怎么办?”洁白的莲台被一点一点扯碎,碾成花泥,零落一地。少女认真地苦恼着,“我不会嫁给你的,我可不愿做了寡妇。”
他曾经爱极了她的明媚天真,如今却成了伤他至深的利刃。
画面一转……
漆黑粘稠的夜里,漫天火光之之中,头发花白身子佝偻的丑陋老妪拄着拐杖,面色狰狞:“你害死了我儿,我要你以命偿命!”
一身红嫁衣的新娘发丝凌乱,却丝毫不减一分美貌,她被强压着按在地上,模样十分狼狈,漂亮的眼睛里却满是倔强:“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有害死他,他会死不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