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把文件中最后两页取了下来,递给伍秉鉴。
伍秉鉴大喜,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等他拿着那份资料走出宣徽府大门,这才想起来,他好像一个铜板都没有出!
站在宣徽府衙门的大门口,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件,伍秉鉴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引来周围好几个人诧异却又了然的视线——又一个不敢置信的。
而站在宣徽府衙门大门口的伍秉鉴,在这记耳光之后,终于发现,自己不是做梦,即便已经是了不起的大商人,伍秉鉴还是失态了。
他的内心充满了狂喜,甚至有一种冲动,想学小孩子,手舞足蹈地用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可是另一方面,他又身为广州十三行行首多年,颇有城府,因此虽然激动,可到底还是把这心情给强压下去了。
他的长随在远处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打着胆子过来,道:“东家,你这是……”
伍秉鉴道:“回去,回去再说。”
这些事情肯定是不适合在这宣徽府衙门大门口说的,而且,他也的确有事儿需要跟顾盛商量一下。
这几日,伍雨薇就跟出了鸟笼的鸟儿一样,开心得不得了。这里,没有她的姆妈唠唠叨叨,要求她像个大家闺秀,因为唐人闺女们,一个个比她更洒脱,文则赌诗泼茶斗酒,武则赛马蹴鞠,甚至扛着武器硬杠。
也因为洛阳如此氛围,让伍雨薇在征求了父亲的意见之后,把自己的那双小脚给放了——她不但放了,她还去唐人的医馆里面做了矫正手术。虽然眼下还不能下地,但是伍雨薇很期待,百日之后,她能跟唐人家的女儿一样开开心心地在草地上奔跑。
伍秉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女儿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那天刚买的邸报,跟顾盛讨论最新的诏令呢。
听见父亲从外面走来,伍雨薇立刻给了父亲一个大大的笑脸,道:“父亲,按照这份诏令,女人也可以参加科举考试。您说,我去试试如何?”
伍秉鉴本能地反对:“胡闹!你一个女孩子家,去考这个做什么?”
伍雨薇道:“可是父亲,按照唐律,可不止进士科,他们还有明经科和明算科。若是明经科,我还担心,可是这明算科,却可以试一试啊。”
没错,当初磨着伍秉鉴让她放了脚,她就存了这样的主意。作为伍家的小姐,她也接受了很好的教育,只是她自己也很清楚,以前家里给她提供优质的教育,为的,还是让她提升自身的修养,顺便给自己镀镀金,将来嫁个好人家。
如果是之前伍雨薇没有跟着父亲来到洛阳,她怕是会接受家族给她的安排,跟她的姐姐们一样,选择嫁人,相夫教子。
可是来了洛阳,看到那些唐人女孩儿们自由自在的模样,她心中也升起了这样的念头:作为女儿,她享受着家族的栽培之后,自然也是要回报家庭的,不过,在今天之前,她唯一能够回报家庭的,就是结婚生孩子。
可是她并不想这么过一辈子,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遇到一个跟自己的父亲一样出色又宽容的人。
如今有了另外一条路,而且一样能够给家族带来利益,她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如果是别的考试,她是没有信心的。可是,这个皂隶的考试,她却想试一试。
伍秉鉴听女儿这么说,立刻放下了脸,道:“胡闹,你养好自己的脚是正经!皂隶是什么身份,你难道……”
伍雨薇道:“爹~!大唐的官吏制度跟前朝都不一样!前朝这皂隶是贱籍,可是按照唐律,这皂隶一样能升官!爹~!女儿想着,就是要这一科去考才好呢!现在大家还没有回过神来,因此考的人必定不多!等日后那些人回过神来,怕是又一个科举,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且,家里多一个做官的,给家里也能带来源源不断的好处,不是吗?唐人可不忌讳女人做官呢!”
伍秉鉴没有办法道:“可是你的脚……”
伍雨薇道:“这个考试,在三个月后呢。大夫也说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后,我差不多应该可以走路了。可以参加考试了。”
“可是你是女孩子,而这个皂隶,算是半个武职……”
伍雨薇立刻举起了诏令,道:“爹,你看,这上面也有文职呢!”
伍秉鉴无奈,只能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