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神色微变,愕然道:“是你伪造?怎会?!那玉佩皇上从不示人,宫中无人见过!”
“姐姐好端端的,怎么又动气了。”甄嬛轻轻一笑,好整以暇地整整衣袖,“我说过了,是真是假,都是姐姐的猜想,没人会知道。姐姐尽可以相信纯元皇后是清白的,但我不会说明——姐姐别生气,也别白费功夫,我不说,这世上也不会有人再说。”
甄嬛起身打开阁门,门前一树绿萼梅开得如碧玉星子,点点翠浓。在冬雪中看来,如一树碧叶荫荫,甚是可观。她身后,淑妃整个人颓然地倒在椅子上,沐黛很快迎上来,吉祥也焦急地冲进去扶自家主子。
“你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身后淑妃有气无力的声音凄惶地传来,好似四月凄凉的夜雨滴答。
“姐姐,乾元十二年八月二十日,我第一次踏入紫奥城,就不是为了为人替身而来。”
出了岁寒阁,正好赶上一场暮雪夕照,有耀目的光芒落在身上,淡薄如云影缠绵悱恻。甄嬛搭着沐黛的手向柔仪殿而去,身后,遥遥地传来淑妃亘远的叹息。
乾元三十年,也就在这样的叹息声里,在仪元殿袅袅的药香里,在献陵的沉寂里,轰轰烈烈地到来了。
因为数年不遇的寒冬与一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本就大病初愈的玄凌再次风邪入体而病倒。又或许,是因着朱柔则的美好形象在他心中轰然倒塌,纵然想明白了对甄嬛的感情,他的心怀也总是闷闷地不畅快,使得原本不怎么严重的风寒拖到三月春暖花开还没有完全康复。
按理说二月二就要开朝了,因为皇上卧病,太子予泽不得不奉命监国摄政,予沐辅佐。一应政事奏折,皆由予泽先过目,予沐整理处出要紧的,再在每日请安时读与玄凌。朝政之事予泽早已烂熟于心,却仍事无巨细问玄凌意思,直到玄凌自己也觉得厌烦,只叫予泽予沐相宜处置。
待予泽在朝堂上开始得心应手之后,玄凌的身体病痛日多,终于在仲春初夏之交卧床不起。甄嬛询问温实初过后,得知玄凌是风寒久未痊愈加上之前血涌淤心,以至于心脉交瘁,类似于现代的心肌炎。在这个不能开刀、没有特效药的时代,纵然温实初和卫临医术精湛也只能用温补的药让玄凌静养,他的寝殿也移至宫中最清静的颢阳殿,除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妃子,其余宠妃无诏皆不可随意入内。
不过心肌炎也不算什么大病,不至于危及生命,静静养着也无大不妥。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也协理后宫的淑妃在玄凌卧病之时,也称病辞去宫务,安心养病。槿汐则在新年时求了甄嬛出宫为纯元皇后守陵,或许是察觉到主子与自己所思所想并不一致吧。甄嬛没有阻拦,指派了甄家的老仆将她送去,名为照顾她的起居,事实上也是监视。纯元皇后对槿汐有恩不假,但她自己的家人亲眷总还要顾惜。
四月初,齐王府李庶妃不慎失足早产,可惜产后血崩,生下一个王子就撒手人寰。甄嬛于是请旨追封李氏为侧妃,小王子交由王妃许氏抚养,按排行取名承渝,记为许氏之嫡子。而不用甄嬛交代,李氏的陪嫁都一一被齐王妃料理干净,内务府选送的宫女等都回宫继续侍奉。
月末的时候通州传来奏折,温仪的长子薛丛曜刚过了周岁,小将军向外祖母妃问安,还送来了礼物。没半月承懿翁主又生了个儿子,取名甄翊泓,甄嬛告诉了病榻上的玄凌,并让予泽以玄凌的名义赏了东西过去。
连着两桩喜事,让玄凌稍稍安慰,更心血来潮地要晋封六宫妃嫔。甄嬛不想跟一个病人纠结规矩不规矩,欣然请旨晋贞一夫人为德妃,洛昭媛为瑞妃,庆贵嫔为昭仪,余者不一一列举。
☆、杀心未泯
乾元三十年的秋天来得格外迅速,甚至有些猝不及防,似乎夏天的火热还没有结束,一场夹杂着冰雹的秋雨就淅淅沥沥连绵数日不绝。玄凌原本因为夏日暖意转好的身体再次感染风寒而病势反复,他也就越发倦政,召见予泽予沐的频率从两日一次改为五日一次,多半的时候还是予泽予沐主动请见,而玄凌十次里有五次推脱身体不适给免了。
不久,渐渐有流言从颢阳殿传出来,说玄凌沉迷炼丹之术,下旨找了好些道人方士进宫,供奉在无量殿。原本甄嬛以为有昭成太后故事,玄凌应是不会碰丹药的了,不曾想有此一日。
这一日刚过了七夕,玄凌身子不好,这七夕夜宴自然是免了。甄嬛给各宫依例送了些许补偿赏赐,眉庄又前来叙话半日,不过将将午膳的功夫,流朱便来传话说予泽予沐联袂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