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容华只安静微笑,如无声栖在荷尖的一只蜻蜓,但从她衣袖下微微蜷起的手可以看出,玄凌的神色并没有逃离她的眼睛。甄嬛趁机反问:“曹姐姐年长我几岁,与六王年纪相仿,又是见过六王仪容的,不知在姐姐眼里六王是否名副其实呢?”
这话问得也算刁钻了,只是甄嬛神情纯真,仿佛真得只是在说笑一般,玄凌并未介意——他只是略微介意曹容华的回答。这无关感情,只是自尊心作祟,隆庆一朝先帝最重视的唯有玄清,玄凌怎能不羡慕嫉妒恨呢?
先帝他是管不了,但后宫妃嫔总还是想掌控的,遂略带了探究的意味看向曹容华。
曹容华取盏饮了一口茶,方用团扇半掩了面道:“六王虽与我年纪相仿,但臣妾都有了孩子了,看六王连个王妃也没有,总像个半大孩子一般,与那些闺中小姐的看法自然不同了。”
曹容华的说法避重就轻,显然并不能让玄凌满意,不过很快以温仪帝姬为借口起身告辞,未再停留。玄凌略低了低声音嘱咐两句太医的事,暂且罢了。
提起温仪帝姬,甄嬛突然想起很快就是木薯粉风波了。想这曹容华着实碍事,看来需要想办法借机将她料理了,华妃少了这个智囊,自己就会把把柄送上门来。
至于玄清……只能暂且能避则避了。但求他可以长点儿心,别再对她生出什么别样心思。管他清河王多么风流倜傥重情重义,她可是对这种觊觎兄长妻子的人没有半点兴趣。
☆、将计就计
在水绿南薰殿同玄凌用过午膳,甄嬛才在他依依不舍的目光里离开,留下他一人应付成堆的奏折——虽是西幸,朝政却不可废,路上积压的政务都要尽快处理。
之前曹容华那些话说得不算严密,现在想去,估计是听她开玩笑之后的临时起意,若能让玄凌疑心最好,不能也没什么损失。幸好,甄嬛早有准备。
回到宜芙馆时,温实初已经恭候良久,流朱适时地奉上汤药。甄嬛将他让进内殿,流朱守在门口,方放松下来道:“想必流朱已经让你看过了,那些鲜花可有问题?”
温实初稽首道:“臣正要禀明:那素馨、茉莉皆可,花苞、花土都无事,但玉兰是散瘀通塞之物,日后还是不要用的好。另外,小主宫殿之外是荷塘,夏日里易招惹蚊虫,小主寝殿窗子最好用茜纱蒙着。小主有孕在身,也不宜用太过生凉之物,风轮也罢了,尽量不要用冰。”
甄嬛耐心听他絮絮叨叨地说完,方笑道:“有劳你挂心了。我有孕将近四月,日后还需你多费心。”
温实初微微一怔,闷声道:“能为小主做事,是臣心甘情愿,何谈有劳?”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终归是我一片感激之心。”甄嬛略略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况且不光是为我,也是为眉姐姐。她承宠在我之前,却始终没有喜讯,我也是为她心急些。”
温实初会心一笑,轻声道:“小主无需心焦。容华小主颇得圣宠,喜事早已一月有余,只是时日还短,不便说出。”
甄嬛且惊且喜,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不过思及假孕之事,还是强压着喜悦嘱托道:“总还是烦劳你多费一分心,旁人一时不敢动我,只怕会在眉姐姐那里下手。”
“臣明白。”
送走温实初,槿汐便端着个托盘进来,笑道:“小主尝尝这桑寄生杜仲贝母汤,温太医嘱咐的,同是安胎定神,比那些苦得倒胃的安胎药强多了。”
甄嬛依言接过尝了一口,毕竟也是药膳,总有些清苦的味道,但对于吃惯了现代西药、厌恶中药苦涩的她而言已是极好了。喝完小半碗汤,甄嬛笑对槿汐道:“明日问问温太医,可否以药膳代替安胎药。每日喝那些苦药,反而心口闷闷的。”
槿汐闻之笑着递过来一颗盐梅,道:“小主越来越像淳常在了。虽说药膳也能安胎,但膳食难免会与素日的饮食相冲,只怕要仔细问过温太医禁忌才行呢。”
甄嬛笑而不语,忽听门外传来眉庄的声音:“婕妤小主连安胎药都腻烦了,不知臣妾奉皇后旨意专门做的藕粉桂花糖糕是否能入婕妤小主的口呢?”
甄嬛方才起来,眉庄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她面前笑道:“你可好生坐着吧,起猛了惊着我们小皇子,我这个做姨娘的可没法子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