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故人长绝_作者:何惜一行书(23)

2018-09-12 何惜一行书

  阿诚进门时没有特意关门,那门虚掩着,留了一道仿佛诱惑着谁去推开的缝隙,推开它,是暖阳,是救赎,是跋涉后的安歇。

  是明台在这陌生北国孤战的一年中每个夜晚的梦。

  如果不是今天撞见阿诚,明台根本不知道他人竟然在北平。北平的潜伏线和上海有些不同,每个小组之间不但没有联系,连信息也是严密隔绝的。在北平这一年里他完成无数任务,可除了一个上线张月印,明台谁都没有接触,他甚至连下达命令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阿诚哥不可能来北平找自己。这是明台看见阿诚的第一想法,他比以前要干练许多,死别鞭挞着他,生离折磨着他,催人老。电光火石间,他退回门里,关门的时候他想,阿诚哥好像是更挺拔了些,长衫显得人颀长而有韧性。

  以前明台从不知道想家是多么噬心蚀骨的一种滋味,他是离过家的,可那时候每个月阿诚哥会给他汇钱,也会打电话给他,假期回家成绩不好还要被大哥揍上一顿。所以他身在外,心却还在家中,接受着关怀,心无旁骛的做他的潇洒学子。

  可这一年里他的心无处安放。

  锦云和明台只在北平相聚了一个月,便接到组织的命令转移到了后方,分别后并没有通信,他也只是偶尔在张月印的口中得知一些她的消息。一开始是难熬的,明台还沉浸在失去大姐的悲痛里,又焦虑明楼二人的处境,没有了锦云在身边,最后一丝体贴也失去了。

  他思念与她的很多点滴,在北方更严苛的战斗中回忆着这点旖旎,如同当初他和她扛着步枪跳一支快乐的舞。

  明台没有和程锦云扛着枪跳过舞。

  错了,他心里想,那是我的曼丽。

  那段日子他仿如大梦方醒,发疯一样找寻当初于曼丽送他的锦囊。可几度漂泊辗转,早就不知遗落到何处去了。那一小包缝进针脚的细密情思,终是没有找到。

  他突然看透了,也平静了。他在北平做自己安安分分的崔先生,穿长衫,戴眼镜,温文有礼的给学生们上课,没有锋芒,一团和气。有任务的时候,无论是传递信息亦或是深夜揣着枪等待目标,他周身也不再有锐刺,无声的做凌冽寒风中的一缕。

  很久没有人告诉他,天冷要加衣。

  那时候坚固的藩篱中戳进一根柔软的刺,他心中大恸,卸了所有力气,蹲在门后失声痛哭。

  他听出阿诚进了隔壁宅院,立即折返屋中,找出信笺坐在桌边狂书,写了几句,仿佛是质问,不好,划掉;又改了几句,太过肉麻,再划。修改数次,完成后草草看去,竟未写出多少心中所想,但也来不及重新来过,就侧耳在院中细听邻居动静。一动不动站了半个多时辰,才听到阿诚离去,于是明台随后也谨慎的出门跟上了。

  他托了路过的报童送信,那孩子见宅门紧闭,竟翻起墙来。明台不敢声张阻止,怕引来注意,只得在暗处静看。

  听到院里明楼的怒斥声时,明台简直控制不住想要闯进门去,他想大哥,太想了。

  可他不能。

  一直到天快黑了,虚掩的门被阿诚家的仆人推开,明台才醒悟过来,自己不能再逗留了。

  二顺租了马车来,停在正门,他把门敞开往外搬捆柴的器具。明台心中定了定,他还是想要看看,必须看看这门里是个什么样子。

  拉低了帽檐,他寻常路过般的走向那心中渴求的门。

  明楼站在前厅外的炉火旁,正往炉中丢信。

  仿佛被马惊了,明台走到门口的时候,往一旁让了让,漫不经意的朝院子看了一眼。

  明楼看不到他,他正扭头跟屋里说着什么。

  简短的一秒钟,明台把心留在这院中,人走进深巷的幽暗里。

  TBC

  一章短小的小少爷独白番外

  最近好忙好忙啊

  第十六章 千丝万缕

  路边的槐树枯枝僵硬,枝桠映在模糊的空中像锋利的线,划破风,挤压着生命发出喑哑的低诉。

  阿诚步履匆匆。

  任务有了变化。今天早上,小满卖给他一份一周前的报纸。这是个暗号,叫他去见舵手。午休的间隙,他赶去了同仁堂,魏老先生不在茶室,他今天在那屏风后坐诊。

  “这是你大哥的药,有两味药材当真难找,能凑齐,也是机缘。”

  对于阿诚突然插队而引来的一些小骚动,魏先生视若无睹,。他从药案下的抽屉里拿出几服中药,笑眯眯的递给阿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