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正低头调手表,旁边玻璃窗外猛地多出个黑影。他是何其警觉的人,霎时间抬头看过去,竟然又是那个孩子。他大概是想看看店里有没有客人,将手里的报纸卷成一个筒,像看西洋镜似把它抵在窗子上看。那纸筒里一只闪烁的大眼和阿诚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阿诚不禁被他这幅样子娱乐了,隔着玻璃和他打手语,说要买他的报纸。
那孩子顿时欢天喜地的跑进来,弓着腰潜到了他身边,人蹲着,毛茸茸的脑袋在阿诚膝盖旁转来转去。阿诚有些无奈,说起来吧,我请你吃蛋糕。
小报童顿时放下心来,大咧咧的坐到对面,手里抓着一份报纸拍吹在破棉袄上的尘土,可起劲,”啪啪“作响,烟尘四起。
阿诚不嫌,就看着他这里抠抠那里挠挠的,直到他坐好,才说话。
”我的报纸呢?“
”哦“
那孩子把刚刚充作了掸子的报纸放到阿诚面前:“看你请我吃蛋糕的份儿,这个送你了,关心天下事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儿,“小东西正说着,老板端了蛋糕和咖啡过来,他连忙站起来,还拉了拉袖口。
”这份也不好了,卖不出,送你正好。喏,你看,这都脏了印子了。“他走过去指着报纸边角的一个小黑爪印示意阿诚。
“不妨看。”
“哎,你这人蛮敞亮,小爷很喜欢,以后茬架言语啊。”报童给自己拉扯出一副小痞子的模样,就那么伸手把奶油蛋糕捞在手里,阿诚欲阻未果,看着他扬长而去在大风里。
正低头看报纸,嗞的声轻响,满室骤亮。是老板点了灯。
阿诚眯了下眼,去看那报纸,小黑掌印里,影影绰绰的有个歪扭的小字。
果不其然。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将报纸放在桌旁,听外面的风声出神。报纸上的黑印中,那字被抹得更模糊了:
獴。
TBC
La capitale du vice, je t'aime
(万恶之都,我爱你。) ——————波德莱尔《巴黎的忧郁》
今天字数多了。大家新年快乐。原创角色很多,请大家慢慢消化。
这个獴,是我为小飞流准备的。看代号就懂,心疼明长官30秒。
又叫穿越千年来泼你
第四章 孤独的盔甲
阿诚顺利与组织的联络员獴接头了。
对此明副科长有些哭笑不得。
关于这些小小年纪投身革命的同志,他是听说过一些的。但一般这些孩子都是活动在后方或游击队中,北平这刀枪林立的漩涡中心,最重要的联络员竟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他对此表示惊讶。万一被……
阿诚不敢想。
“你都不敢想,何况日本人呢?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小爷也不会说的,罩着你们呢!”对此,小同志仗义非常。说这话时,这小子正在逗阿诚挂在院内杏树上的八哥,是房子的旧主人留下的。作为留洋派人士的阿诚并不能欣赏这鸟的妙处,嫌吵,失眠几日后恭敬的把这小祖宗请出正厅了。
“你这鹩哥儿养的不怎么好啊,都戗毛了。”说罢又转头去看荷花缸里的鱼。分明的一个孩子,无论是言语还是神态。
“你会养就送你了。”
阿诚正从屋里倒腾一堆堆的旧报纸和破盆烂碗,头也不抬的应他。这样的一个联络员让他心中不甚踏实。
“您可说笑了!这金贵物儿,饿死我也养不活它。先生,您家这些东西真能给我?我就说您是大善人。”
这一通恭维饶是让阿诚有些措手不及,他弓着身子埋头掰一本装订了的文件,试图拿出那两张自己译的诗稿,被打断后费力的仰起脖子瞪站在那的小子。
人家不看他,盯着他手上的东西,好像拿出的那两页不是诗稿而是银票,带着小市侩的心疼。
但他还是走上前去,掏出把磨锋利的旧铁片帮阿诚割开了麻线。
“就这些吧,我走了,不再来了。小心你家下人。”
童声压得很低,以阿诚的角度只能看到这小子的破毡帽顶。
“从你身后过五次了,在看我。”
说话间他已经把书和盆碗都拿破布条缚好了,叮叮当当的连拖带提往东厢的垂花门走去。
阿诚并不送,看着小孩自己费力的往外走。他沉吟了一下,猛地回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