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感交杂,却从来不是父亲。
“是不是阿诚回来了呀。”程小云从里面打开了门,正正对上了明诚,“怎么在门外站着?”
明诚笑笑,进屋,方孟韦已经起来了,坐在方步亭的身边,给方步亭捶腿。
方步亭脸色不甚好,方孟韦脸上反倒有些讨好的意味。
“你也先别忙……”方步亭抬眼看看明诚,“满脸的憔悴疲倦,你才几岁?受了伤,就好好在家呆着。”
明诚应是,转眼看看方孟韦的神情,也猜出了十之八九,“明日天津港有船开往上海,到了上海的当天晚上就有飞机直飞巴黎——木兰和王平走吧,我安排人送他们走,上海和巴黎都会有人照应的。”
方孟韦愕然,明诚确实是准确无误地猜出了他的心思。
“你们都商量好了,还来问我的意思做什么?”方步亭重重地顿了顿手杖。
明诚低声叙述,“孟韦和兄长感情亲,不愿意离开也正常,木兰非走不可了,中统的人早就盯上了木兰,我怕拖久了,生病疯癫这个借口也顶不住了,木兰毕竟是您的外甥女,不是亲女儿,外人做起事来,若是直指姑父,也不会再顾忌木兰。”
“又是你那个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方步亭对方孟韦恨铁不成钢,方孟韦又低眉顺眼的,他又狠不下心去训斥,“你已经不是军职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爸,我不是不走……再等等吧,您不是说也要哥哥和我一起走么?”方孟韦绞尽脑汁敷衍方步亭,方步亭眼里这不过是点微末伎俩,“算了,管不住你了,你自己说的,若是孟敖也答应了,你不能再任性了。”
其实家里最不任性的就是方孟韦了。
方孟韦点头。
谢培东一直默不作声地在旁,闻言就上楼把木兰喊下来,木兰这些日子一直都是问一句答一句,一句多余的话都不多说了,也不说愿意还是不愿意,只问方孟韦——
“小哥嫌我麻烦么?”
“你哪里的话,”方孟韦急忙解释道,“我晚一些,晚一些和大哥一起也去。”
木兰沉默了一会儿,只说自己走得突然,今天想去何孝钰家告别。
方孟韦急忙给她做司机。
两人一走,家里又陷入了沉寂。
方步亭还欲说些什么,却见方孟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二楼走到了楼梯的半中央,“你去了哪里回来?”
“办点事情,兄长知道的。”
“知道,我眼睁睁地看着朱徽茵死的,如何不知道。”
方步亭愕然看向明诚。
101.
“怎么回事?”方步亭震惊且诧异。震惊的是朱徽茵骤然身死,诧异的是明诚竟然至今毫无反应,反倒是由毫不相干,甚至应该没有见过朱徽茵的方孟敖说出来。
“爸,其中缘由,我自会向您解释。朱徽茵……不是我的恋人,爸,那日只是不巧被您撞见了,她下意识的反应。”明诚只能解释,或者说也不愿意多做解释,“她是我的下属,昨日……出了意外,牺牲了。”
满室寂静。
方步亭默然了许久,“你大可直接说的……这是你的家,你何苦顾忌那么多。”
“对不起。”明诚低头。
“她和苏轩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方孟敖有些咄咄逼人,“为什么是中统的人杀了她?”
“孟敖。”方步亭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明诚不愿意和方孟敖纠缠,“我如果不是方家的三公子,你以为昨天应该死的人是谁?”
方孟敖睁圆了眼睛。
“你如果真想知道,我说也无妨,左右她也死了。她之前怎么和你说的,也没有告诉我,总之不是真话。”明诚索性在沙发上坐下,一手解开领带一手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她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到了法国,她父母在法国南部经营农场,我们在巴黎认识的,我本科毕业那年去她的高中实习,钢琴老师。后来她父母出了意外,她一个人在国外走投无路,我顺便也发展了她。到今日,整整十年。”
“后来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们在军统巴黎联络站,之后在上海,后来去了南京,她在我身边时间最长,我撤职之后她也没有了什么职务,我来北平她也跟着来了。你若是非说我害了一对鸳鸯,我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