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长歌行_作者:阿涛ckann(362)

2018-09-12 阿涛ckann

  明诚正在收拾东西,头也不抬,“我数过了,你的肋骨一根都没少。”

  “以前和明台一起埋汰我胖,现在都能数肋骨啦。”明楼笑道。

  “你现在这个德性,大姐见了,指不定多难过。”明诚絮絮叨叨的,“以后你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自己。”

  “我都把你养那么大了,能养不活自己?”

  “家里冷清,”明诚道,“不习惯别人,就让阿香过来吧。”

  明楼不再说话了,安静地看着一直絮叨个不停的明诚。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离别和相见的话题。

  虽然有些煞风景,但是明楼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王天风以前在军校的时候,一定要对毕业的学生说的那句话——做我们这行的,不需要说再见。

  哦,不。

  明诚不必做这行了。

  恋人之间,是可以说再见的。

  明诚是第二日的深夜离开的。

  下午的时候方孟敖载着明诚去机场转了一大圈,一班飞往法国的飞机,拿了明诚护照和机票的人,不是明诚。

  城郊,深夜无月。

  方孟敖抱了抱明诚,明诚也抱了抱他。

  “当真一声大哥都不肯叫我。”方孟敖看了不远处的明楼一眼,“保重。”

  方步亭没有来,明诚已跟他拜别,他无法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又上了战场。

  “咱爹就是年纪大了,心软了。”方孟敖道,“当年我和他吵了一架,转身就上了战场。很多年没有什么音讯——老头子被我吓怕了。”

  “好好照顾父亲。”

  “我会的。”

  方孟敖转身走了。

  明楼,明诚,远远地两相对立着。

  不需要说再见。

  明楼站在原地,看着明诚的背影渐渐远去。

  明诚的身影渐渐和十二年前的青年重合起来了,十二年了,这个背影还是如白杨一样挺拔,也如荒野白杨那般孤独。

  那次是在巴黎火车站里,这次是在南京郊外。

  明楼并不知道,自己也是一株杨树,是沙漠之中的,胡杨,艰难而生,艰难而立,艰难地孤独着。日升日落,风起风散。

  他记得当年送走明诚时候的话语。

  终有一日,他们都能成为自由的,翱翔于天际的鸿鹄。

  1948年底,方步亭携家眷撤往台北,继任台北分行行长。

  次年一月,解放军开进这座古都里,满城欢歌载舞。

  谢培东独自一人站在方邸里,抬头看北平辽阔无云的青空。

  空荡荡的宅子里仿佛传出了琴声,慢悠悠的调子,他听见了女儿轻轻的哼唱声。恍惚之中,木兰突然推开了窗户,探出了半个身子,“爸!吃饭啦!”

  “哎。”

  他自己应了一声。

  解放军兵临南京城下的时候,国府所有高级部门,早已惶惶然地退往了台湾。

  明楼就是在湿漉漉的春天里,从上海,搭上了往台北去的最后一趟飞机。

  他从机上的舷窗向下看他的故乡。

  渐渐地看不清了。

  是年五月中,这座繁华了百年的十里洋场,终于插上了红旗。

  军队开进了惶惶然的城市里,一夜之间,又让整个城市褪去了恐慌。

  街道巷弄里,解放军的士兵席地而息。

  渐渐的,城市开始重新热闹起来,民众们开始走出了家门,繁华的上海滩褪去了灯红酒绿,却换上了朴素平实的家常笑语。

  明诚重新站在了熟悉的街道上,恍如隔世。

  “嘿!”一个十几岁的小兵从后面一把搂住了明诚,“成参谋,你发什么呆呀!今儿有欢迎晚会!你还不赶紧去占个前面的位子呀!”

  明诚回过神来,“你那么喜欢?那你不早点儿去?”

  另外一个三十多岁的连长走了过来,把那小子从明诚身上薅了下来,“成青你是上海人吧?我听你说话有时候带点那个调调,你是不是想回家看看?”

  “家里人都走了,看那空房子也没趣。”明诚道,换上了轻松的笑容,“你还不放开他,这乡下小子没见过城里的姑娘跳舞,赶不及要去占座呢。”

  那小子被明诚说了个大红脸,“你胡说!什么看城里的姑娘跳舞!人家这是欢迎我们解放军进城的联欢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