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孟敖愣了愣,“说与不说,其实都改变不了什么,谁又能够……算了,你多保重,不用挂念我,我什么都有。”
“兄长保重。”
明诚挂了电话,明楼就长叹了一声。
“阿香啊,”明诚对着厨房喊了一声,“今晚不要煮大哥的饭了。”
“哎。”
“哎什么哎?”明楼放下报纸,“阿香啊,现在明家是谁做主啦?”
“大少爷,反正啊,不是我做主,也不是您做主,您说对不对啊阿诚哥?”阿香大声地应了一声。
“嘿,你反了天了……大姐说得对,你是该找个婆家了,总得有人管管你。”
“您跟大小姐说这个,除了让大小姐骂您不成家,您还能有什么好处?”阿香才不怕明楼。
明诚在一边憋笑憋得抽搐。
“还有你,”明诚就知道明楼肯定要无差别扫射他,“那么迫不及待地找你那兄长,就是交代几句闲话?再说了这些话也不是非打电话不可,指不定什么人听着呢,你没本事捎话?”
明诚有本事捎话,但是方孟敖不接,他有什么办法和他那个光明磊落坦荡荡的亲大哥说,你通融通融就好啦?
“下午有个国府财政部的会议,您要出席。”明诚转移话题,“要拟发言稿吗?”
“你不早点拟?”
“现在也来得及。”明诚看看时间,“不过现在的形势,怎么说都是错的,都为了接收日军投降物资产业打得不可开交呢。”
“那就得辛苦阿诚先生一趟了,探探风声。”明楼翘着腿,“人啊,新官上任,初来乍到,这个队啊,一定不能站错。”
明诚知道他又得出马去唱戏了,“是找点靠山,还是抓点把柄?”
“你缺靠山?”明楼的意思很明白了。
“明司长,人啊,是不会嫌靠山多的。当然,方家和明家,都不会破产的。”
国府财政部的会议,在南京开,意义非常显而易见——陪都始终是陪都,南京,作为国都,无论是经济还是国计民生,复苏都得提上日程,以成全国之表率。
明楼的出现,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明诚照旧,影子一样地跟在明楼的身后。
“看来,明某人的名声,坏了呀,”明楼一边叹气,一边落座,“我留法多年,混经济这口饭吃,到头来,靠着个特工的名声红了。”
“哪里哪里,”在座的都是人精,焉会不知官场上的道理,“明司长为了上海的经济,也是出了大力的。”
于是一派祥和,各自寒暄,直至重庆方面来的财政部的副部长及其下属等人来了,会议才是正式开始。
国府财政部,就是来为国府回迁南京打前锋的。
明诚的级别,尚不能在会议厅里呆着,他站在会议厅门外的走廊了,走廊里也有人,三三两两地分散着,和他一样,是里面各大司长的秘书。
“阿诚秘书长。”一个人蛰摸了过来,叫的倒是一点都不生疏。毕竟正经的明先生在屋里,他走到哪里,都是被人直接喊名字喊习惯了的。
“您是……”明诚看着来人,没有印象,却从对方眼神中看见了其他的东西。
“阿诚秘书长,您贵人多忘事,以前您在重庆办事的时候我们见过,我们是同乡。”对方故意提高了声调,走廊里其他人看了看,只当他是急着替自己的主子去巴结明楼的手下——这样的事情多了,人啊,就要拉帮结派,才活得下去。
明诚心里叹气,这一口北方的口音也来和他这个上海人攀老乡,“怎么会,我一直记得您。”
对方和他絮絮叨叨了一些琐事,无非是,拉拉关系。
明诚不动声色,对方悄悄将一个纸条放进了他的手里,他不接。
对方有些急,一直在抛眼色。
明诚不动,嘴上说的话滴水不漏,“我们家先生——您知道,我做不得主,您说的话,我自然转达,至于成与不成,我说了不算,东西您收回去,我们先生不发话,我不敢收。”
对方脸色变了变,“您说笑了。”明诚一点也没有压低声音,附近的几个秘书明显探头探脑地来看“什么东西不能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