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明楼的心口,猛地痛了一下。
他就是那个把家人,爱人,都推入险地,几乎死去的人。
有的。
王天风,把自己都推入了死地。
“谢小姐不想去巴黎,我回头和阿诚说。”明楼知道自己说动了木兰,“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可是万万不要,轻易地被人蒙蔽了眼睛。你的家人,你最亲爱的兄长,都许了国,他们唯一的那么一点点的私心,就只剩你了。”
明诚是凌晨三点的时候回来的,直接翻进了自己的房间。
收拾好一切之后,见腹中空空,便想下厨房找些吃的,这才发现明楼的房间里依稀亮着灯。
“大哥?”明诚直接推门进去,“您这么晚了不睡么?”
明楼坐在床上,亮着盏台灯,看书。
“什么书明天看不行?”明诚走过去,把床头的半杯咖啡收走,又伸手去拿明楼的书。
明楼躲开,“事情办好了?”
“办好了。”明诚略微用力,从袖口出扯出了一个口子,推出一个微型的照相机,“缉私处的秘密账目,我洗出来之后,再仔细看。”
“左不过,是想要借着查走私的名目,把一些钱洗干净。”明楼说道。
“战争胜利才多久……就……真的是民不聊生。”明诚叹气,“我联系了南京地下党原来的人,负责人,代号813,年前,牺牲了。剩下的小组,都保持着上下级单线联系的状态,还能接上头,唯一的一点,行动组……缺乏人手。”
明诚的意思是,缺乏能够真正行动的人手。
明楼觉得这样的情况也不出奇,抗战期间,南京日伪政府对国共两党地下组织的清扫都十分严酷,南京的形势比上海严峻得多,又缺乏大批的租界做掩护,地下工作者,死伤无数,能保留这个站点,已经十分不易了。
“保持原态,你考查一下,选拔可以信任的下线,潜伏进要害的地方,必要的时候,发挥作用。”明楼让明诚也坐下。
明诚以为明楼想和他亲热,忙靠了过去,明楼推了推,明诚不让,结果他最终还是随他的便。
明诚自然高兴,贴着明楼的颈项。
“多少年了还是这个德行。”明楼指的是明诚喜欢贴着他,“真是一家的,你小妹也是喜欢贴着你们哥仨。”
明诚讨好地替他捏肩膀。
“我接了你家的电话。”明楼说道,“你送你小妹去法国的事情,暂且缓一缓吧。”
“可是北平的形势……”明诚想起这几日接到的,明台发来的工作汇报,北平的学运隐隐有越演越烈的趋势,而且各组织渗透得非常厉害,各个学校的进步青年的斗争,渐渐浮上了水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北平那边,可能出问题了。”明楼知道组织上断不会那么冒进地组织学生激进的运动,“哪怕是要占领舆论的优势,也不是这样的法子。况且两党内部,谁不知道,这仗,迟早都要打起来的。”
“你的动作太明显了。”明楼指的是明诚急切地保护木兰,“反而会露出了马脚,你明知道,木兰在很多人眼里,可是目标。”
“她……我怀疑有人利用她。”
“不用怀疑,本来就是。”明楼下了判断,“生在一个家庭,享受了旁人得不到的好处,总要承受旁人所没有的痛苦。”
谁又不是这样呢。
35
明台再一次接到程小云打来的电话的时候,距离他上一次到方家做家庭教师,已经两月有余了。
“先生多劝劝她。”程小云言语中带着恳求的意味,“您知道,她喜欢法国……您多说说吧。
明台连忙应是。
明台久未见木兰,不知道她怎么了。可是他到燕京附中以来,所见所闻皆让他心惊。明台从未组织过进步学生或者青年的地下团体或者活动,他高中到大学,都在巴黎度过。巴黎虽然学生运动也多,成日里游行罢工,加上经济不景气,各党各派也扯皮。然而明台那些年里不过是一个标准的富家公子,纨绔子弟,到处去玩,耍赖让他的阿诚哥帮他写作业,从未参与过这样的事情。
一是怕他大哥真的打断他的腿,二是年轻贪玩,有的玩,谁还管什么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