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玉荣看着那花,眼眶蓦地酸了。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转身,更没去看九阿哥狼狈逃走的背影,而是低着头看着那朵白荷——她好想好想那个会为她亲手簪花、会搂着她喊她“蓉蓉”的胤禟。
*
与九阿哥不欢而散之后,玉荣又恢复了深居简出的日子。
荷花试探法也失败了,她一下子变得懒懒散散的,也不知还有什么试探的法子。本来九阿哥那日的表现就让她有些心灰意冷,她一时也不愿去想。
“格格,八贝勒身边的小贵子公公来了,说八贝勒有东西给您。”涵月打了帘子进来,走到榻边通秉道。
玉荣枕在小塌上,昏昏欲睡地读着一本《诗经》,却是停在《泽陂》那一篇,好久没翻页了。这会儿她听了涵月的话,还睡眼惺忪的。
“谁?”
“八贝勒。”涵月无奈道。
玉荣一听是未来的衣食父母派人来了,稍清醒了些,理了理发鬓便唤了人进来。
谁知一同来的不仅只有小贵子,还有四盆开得正盛的碗莲,都是白色的重台莲花。
“这是?”玉荣愣了。
小贵子躬了躬腰,仔细说道:“格格,这是我们爷的一点心意。我们爷听说格格之前与良嫔娘娘有过一面之缘,想送些谢礼给格格,但也不知道格格喜欢什么,唯有那日见格格对池子里的荷花情有独钟,我们爷便亲自挑了几盆品相好的让奴才给格格送来。”
“八贝勒费心了。”原来八阿哥是知道了她跟良嫔的渊源。
可能真是命中注定吧,想着盼着会送花给她的那个人就是不见人影,而窥破她心意的又偏偏是她最可能遵循历史安排要嫁的人。
八阿哥行事并不高调张扬,大概也是为了两人的名声着想,除了她殿内伺候的几个人,也没人知道这几盆碗莲是哪里来的。
玉荣命涵月把屋里以往摆的花替换下来,改摆了这几盆。后面过了几日,八阿哥又遣小贵子送了几盆,这次有些黄的和紫的,玉荣也让涵月摆上了。
等小贵子来了第三趟之后没多久,玉荣终于又在消食散步时遇见了八阿哥。
仍是在那人工湖畔,接天的荷叶遮住了大半视线,八阿哥就像是从荷叶后面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将漫无目的随便乱走的玉荣吓了一跳。
这天天空阴着,但难得没有闷热,八阿哥穿着一身鸦青色的衣裳,腰间缀着碧绿的玉环,眉目清逸,让人眼前一亮。
“八贝勒。”玉荣向他行了礼,想起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热河行宫不比紫禁城大,出来转上一圈能遇着不少熟人。他们虽只见过两面,可玉荣也一共就出来过两回,其实也算得上是有缘了。
玉荣为着这几日的花向八阿哥道了谢,但他的关注点却全然不在这上面,而是问道:“这几日不见格格出来走动,难道是闷在屋子里赏花了?”
八阿哥的话颇有几分冷幽默,拐着弯地王婆卖瓜,自夸他送的花好,竟还让她沉迷了。
玉荣被他问得一噎,真教人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这话说得,好像他这几日时常在行宫内出没捕捉她似的。
见她面上微微一哂,八阿哥也不由得笑了笑,那笑容让人看了十分舒心。
“是也不是,”玉荣跟着笑了笑,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这几日天热,就在房里抄抄诗练练字。今儿难得凉快,就出来走走。”
两人不约而同地继续沿着水边漫步,隔了对方半步远的距离,并肩走着。
她说的可是实话。这几日她无事可做,非但无事可做,还因为闲得发慌害了相思病,心中的想念就快泛滥成灾了,只能练练字抒发抒发。
到上周目为止,她对自己的毛笔字还算满意,就算十三阿哥曾婉转地提议她可以再仔细练练,她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胤禟得知她曾给十三阿哥抄了不少词儿、写了好些东西,还都是些风花雪月情情爱爱的诗句,哪怕知道她写的是让十三阿哥谱曲用的歌词也不成,就是弄得他醋意横生,红着眼睛酸了一天,小肚鸡肠地不肯搭理人。
玉荣当时没了办法,只能又找了一些你侬我侬的情诗抄了送他,谁知他非但不感动,还挑剔她的字写得不好看。
这下她又不高兴了。
她的字写得是不比土著闺秀要好,但总算辛勤练了好一段时日,也不至于到入不了眼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