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脸色微微一僵,他手里的剑根本没有见过人血,至多是杀过山林野兽。要说伤人之事,仅是帮着抓过小偷时打伤了对方,而几年前在荒山里遭遇劫匪都是胡舟出手让他们束手就擒。以剑杀人,哪怕是为了追杀恶贼,那都仿佛尚在江湖的另一侧那么遥远。
“我不知以兵器伤人到底是什么感觉,但让剑轻易见血是非好事。”展昭说得有些认真,他是想过两三年后出师了仗剑走江湖,但是剑出鞘总该有必要的理由而绝非冒然行事。“小月,我不是在笑白毛撞见尸体的运气,而是……”
这句话还没有说话,一阵风吹来,把刑捕快盖在死者脸上的小方巾吹了起来,它仿佛长着眼睛一般朝着月枕石的面门而去。不过瞬时之间,盖在尸体脸上的麻布就要覆到活人的口鼻之上,‘刺啦——’一声过后,展昭收回了剑,这块麻布已经被一劈为二落在了地上。
月枕石眼睁睁地看着盖尸布冲她飞了过来,紧接着在她的面前长剑劈裂了盖尸布。前后快得不过才几秒而已,而她尚来不及对展昭说一声谢谢,先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坑中死尸。幸而,死者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土坑里,没有一丝一毫可能诈尸的迹象。
这才拍了拍胸口顺了一下气,她一点都不希望看到忽而诈起的男尸,要说刑捕快心也挺大的,是放心他们两人能够看住一具尸体,不会发生任何纰漏了。
“展大哥,多谢了。该出剑时就出剑,这一点你做得不能更好了。”月枕石说得诚恳,刚才要是晚了那么一瞬,鬼知道会不会上演人逃盖尸布追的场面,她才不想与盖着死者脸部的麻布正面亲密接触。
展昭暗中松了一口气,这全都是什么古怪的运气,他刚刚还在想剑出鞘需要一个必须的理由,都不带喘气地就给他来了一出,也先下意识地看向土坑里面的尸体。
尸体纹丝不动,因为之前一直都是脸对着土坑,当下死者一脸土完全看不清他的样子。何况尸体脸部的肌肉已经腐烂缺失了不少,想要还原尸体的本来面目恐怕有些难度。
“也许习惯了就好。”展昭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得上是安慰人的话,“小月希望能够游历山川,山林里难免多有动物的尸骨与一些被动物猎杀的人类尸骨。白毛有灵性说不好能避过危险,可在平常也就难免带来一二意想不到的情况。”
月枕石只能笑笑,不比后世开发的山林河川,当下的湖光山色都是纯天然的,而里面住着各类食肉动物。虽说比起先秦时期猛兽到处出没已经好上了千百倍,但是人类进入山林除非是艺高人胆大,否则还是要慎重而为。所以行遍天下的梦想是美好的,这一过程也需要白毛此等有灵气的座驾相伴,只不过付诸实践总还需要一二辅助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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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捕快说了快去快回,还就在一个时辰里打了来回,与他同行而来的是袁捕头,还有驾着准备拉尸的驴车迟一步而到的仵作与另两名捕快。
当朝的捕快与巡捕人手不算少,每个州府与县城都有不同的巡检机构。且说眉州治州于眉山,袁捕头正是眉州一带的捕头。也不必管太多复杂的吏治构成,单说出了一桩土路埋尸案性质就很恶劣。何况又在时逢年关时发现了尸体,这一案的出现只会让这个年关蒙上一层阴影。
尸体都被挖出来了,不管怎么样总要先拉到州府的义庄里。经过几人的验尸得出了如下推论,男死者身前该是二十岁出头,身上没有明显可以证明身份的特征,再结合眉州山林的环境,死去起码有四五年或者更久。致死原因初步推定是心口一刀。凶器并没有留下,目前仅仅知晓是匕首一类的兵刃。
这些线索过于空泛可以说是等同于无,不得不让人将尸体与莫名出现的桃符联系到一起。因为起码从桃符上能够得到一二线索,它与水族鬼师有关,而不论是水族或是水族鬼师在眉州都不常见,也许撒网式排查能在眉山或是临近县城找到相关线索。
苏洵与程氏没有想到他们的翻车之事还牵扯出了一具尸体。苏洵为了避免程氏孕期多虑没有多过问死尸一事,他力邀了月枕石与展昭务必要来苏家小聚,而孙大夫与安然找了州府里的一家客栈投宿,几人互留了一个地址也就在眉州城里分开了。
“那些烦心事就交给袁捕头他们了,我们安心地过好腊八就好。”
刑捕快没想着跨界办案大包大揽,他带着月枕石与展昭前往了眉州老家。这间院子位于府州的南城,从四周的生活环境来看,它正位于诸如印书铺、雕刻铺子的附近,书香、木香气息不时散溢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