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人不多,我娘、我家那口子、刚三岁半大小子,三个人住不满五间屋子。你们可以舒舒服服的一人一间房,在眉州多住上几天。我家是没有趣好玩的东西,但是州府里每天从午后到日落前都有桃符市。距离近得很,走上一盏茶过了甜井街上的那一座桥就到坊市。”
月枕石从善如流地表示她会去看看,前来眉州本就不是为了在刑捕快家里窝冬,而是要见识一下眉州的桃符市。她不必买桃符之类的迎新年货,主要是冲着眉州较为便宜的书籍与笔墨纸砚而来,而且答应了作年画之事就趁着这几天完成。
等真的前往桃符市才发现这里有多热闹,腊月初十,完全感觉不到冬日的寒冷,集市里人头攒动。
一打听才知道,腊八过后祭灶之前,桃符市迎来了最后火爆的十天。有不少牵着驴车来大批量购买桃符春联成品的小商户,那应该是成批运到相邻的小县城去卖。还有喜气洋洋的妇女、成群结队的孩童、拄着拐杖的老者等等,看来为了挑选一个新年好彩头,不论男女老少都很积极。
展昭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流,觉得真是一个不留神就有与月枕石走散的可能。虽然知道月枕石不至于找不到刑捕快家,但是前有安然不知为何被追杀至失去神智,后有埋尸于土路的案子都发生了,那就不得不防万一有生口牙人的浑水摸鱼。
展昭的手指微微颤了颤,他还是握住了月枕石的手,“你小心一些,别走丢了。我没法和青观主交代。”
月枕石看了一眼似是表情自然的展昭,也不揭穿他的一丝害羞,“那你是要抓紧一些。否则不等观主责怪,白毛会先喷你一脸驴口水,怎么能把它最喜欢的主人弄丢了。”
展昭想了想毛驴口水的气味,那绝对与清香芬芳无关。“小月,我们刚刚吃好饭,你能说些不倒胃口的假设吗?”
几辆驴车正从两人面前经过,还就能看到其中一头边走边在砸吧嘴,隐隐似是驴唇边有口水。
月枕石看着毛驴的模样就笑了。不是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而是生活就是那么接地气。“好,我尽量说些风雅的事情。我们先往书局去吧,随便哪一家都可以,能让你闻一闻笔墨香驱散那股萦绕于你鼻尖的毛驴口水味。”
展昭无奈地摇了摇头,既是体谅他就别再重复毛驴口水一遍,那只会再度勾起相关的气味联想。
两人没有明确目标从集市的这一头逛到了另一头,期间在茶肆坐下了喝了几碗茶,还就听到了一段与临县梁知县有关的传闻。
说的并非梁知县本人而是他续娶的妻子汪氏,原来汪氏的前夫俞少东家曾就街口转角处开了一家印书铺子。三年前俞少东家过世之后,俞家的亲族将这间铺子要了过去,但是因为经营不善今年年初的时候倒闭了,而今已经出售了铺面改作了一家饭馆如意馆。可能因为印书铺、书坊一带的餐馆不多,如意馆的生意非常欣荣。
“我觉得可能转角处的风水就是克木,要不怎么孟郎君的雕刻店也没能开下去。”
“哎呦,你们都还记得孟郎君?一眨眼都五年了,也不知道孟郎君是死是活到底。要说一个大活人怎么转眼就不见了,离开之前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几位客官,你们没听说孟记手雕铺的租约一共签了八年?”茶肆里的伙计也来插了一句嘴,“因为签了八年,而且是提前付了租金,所以原本俞家的印书铺子都转手卖了,但是边上的孟记手雕还是空关着。王老板正等着租约到期,等翻过腊月一出新年就能收回铺子,也想要租给人做饭馆。搞不好转角口就有两家饭馆,说不定能有热闹看了。”
茶肆里有几位客人闻言都有些唏嘘不已,其中一人说到,“我记着以前都戏称孟郎君是玉面孟尝。孟郎君的雕工精湛,人又长得年轻俊俏,也不像有些青年人年少轻狂那是一派稳重。原本我家那口子还动过做媒的念头,谁想到人会某天突然不见了。”
“话说到这里,我就有一件事不吐不快。你们真不觉得孟郎君有哪里说不出的奇怪吗?他不是眉山人,来到这里也不喜欢说话,雕工精湛是真,可你们都记得他店里的那个小孩吧?那个男娃七八岁的年纪,永远沉着一张脸,你们谁看他笑过?你们谁知道他姓谁名谁?老张,不是我吓你,你家那口子还想做媒?谁嫁黄花大闺女愿意嫁过去就做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