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领口一紧,闷油瓶揪着我的衣服就把我拖了出去,到了大街上拦了辆出租车,上去就说:“人民医院。”
呆了呆才明白他还想验一次,我一想也对,两次结果不同当然只能验第三次了,可真的会有两个人连着把血型验错吗?
我靠在车窗上叹了口气,“算了,咱先稳一稳,光是血型还说明不了问题。”
109
从人民医院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冷静下来了,可能是确定了反而没有怕的余地。
我走到路边给三叔打了个电话,没人接,打到旅馆说已经退了房,突然觉得特别累,一屁股坐在隔离墩上。
“我还是不觉得是我。”虽然想不起来血型那一栏是什么情况下写进去的,很多人资料里根本没那个,“造这个假没意义,而且三叔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会拿我……”
闷油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意识到说错了话,抹了把脸,“我是初二的时候受伤的,当时是13岁,和记载的不同,而且——你真的相信人死了会复活吗?”
这本来是他问过我的话。
“不能因为我腿上有条疤,就把事情一股脑都按在我身上。”
他看了我一会,说:“那简单,问你二叔。”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伸手点了点他,突然觉得不对,“我跟你说过是和二叔一起去的?”
闷油瓶也很诧异,“又是他?”
我心说什么叫又是他,“他干过什么?”
“你说他让你来格尔木,我就觉得他有问题了。”
听他一说,我好像想起些什么,但一时还联系不到一起,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又打给二叔。通了第一句他就问:“回来了?”
我不理他,直接开门见山,“我是怎么死的?”
对面什么回应都没有,我等了几秒,心直往下沉,“13岁那年暑假,您带我去河里游泳……”
他笑了声,但里面一点笑意都没有,“查这个,有意思么?”
我耳朵里轰地一声,真的是天旋地转,感到体内有无数东西汹涌而出,却说不出半个字。
这等于就是默认了,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是真的,那次实验的对象是我,死了又不知道怎么活过来的,也是我。
是啊,有意思么?查这个,实在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可是我一开始真的不是为了查这个。
我感到闷油瓶伸手扶着我的肩,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我却没给他机会,
“有没有意思事情都摆在那。是不是你们都知道,就把我当傻子?”
“小邪,我知道你……”二叔叹了口气,没说下去,“只有我和老三,你爹估计是猜到的。反正你什么都明白,我摊开了说,不希望你回来,也不希望你就这么没了。”
我觉得很荒唐,差点笑出来。我不是不理解他的意思,我甚至能对他的苦衷点头称是,可是这种要求要我怎么办到?二叔对我一直不错,每次回老家都特别照顾我,也经常带我出去玩,现在看来,他在对我笑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孩子终究会变成怪物,还是这孩子根本就是个怪物?
我爹又是怎么想的?他猜到了多少?
“你们还不如把我扔了。”话一出口我才想起来,我的处境其实和闷油瓶很像。盘马怎么看他,二叔就是怎么看我。他真的相当厉害,居然能这么镇定,“您是不是觉得,只要大家都不说出来,演演戏就混过去了?”
“我是想把你扔了,什么也顶不住天天琢磨。”二叔缓缓地说,好像唯恐我听不清,“你爹护着你,这次去格尔木也是为了你,我没办法。”
我这次是彻彻底底的无言以对,没想到他沉默了一阵又说,
“怎么死的去问老三,我不知道。”
断线后很长时间我都没放下手机,就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我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心脏怦怦跳动,脑海里反复回荡二叔的这句话,好像什么念头都被压灭了。
我竟然也不是游泳被划伤的,所谓的意外完全是谎言,连他都不知道……那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可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这就是死吗?我不明白,复活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