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过晚饭回旅馆,大概是11点左右,还在走廊里就被胖子堵住了,他拎着老黑发火,说我们把它关在房里不管,结果把它饿得跳楼云云,说着说着也许是发现我们神态有异,就停了。气氛一下变得有些怪,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我们三个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看着。
他大概意识到我们遇上事了,而且不打算说,所以也没问,把老黑塞给闷油瓶就要回房,我看着他转身关门,急忙叫住他。
我不想再遮遮掩掩了,试想如果我在拿到体检表的时候没有胡思乱想,而是直接拿给他们看,也许后来就不会多了那么多波折,连累闷油瓶差点把命都送掉。
我看了眼闷油瓶,对胖子说:“胖爷,我身上出了点事,进去慢慢说吧。”
胖子也去看闷油瓶,大概觉得他的态度更能说明问题,完了点点头让我们进去,我就坐在他床上,从闷油瓶跑路开始讲起。
果然不出所料,胖子对他的做法表示了愤怒,但他的理由更实际:离远点是应该的,但不能事先不说一声,例如路上万一出了意外,我们两个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过讲到二叔的电话,他反而表现得很不屑一顾,“要是体检表是瞎扯淡呢?你光想自己可能是死人,怎么不想想也许根本就没死过?”
我摊了摊手,不得不承认自己太一根筋。可能主要还是二叔的态度冲击性太大,把我本来就摇摇欲倒的逻辑给直接冲散了,不然也不会那么简单就乱了方寸。
胖子果然不愧是胖子,和他聊过好像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了,这一晚我睡得非常香,第二天起来仿佛再世为人。
二叔的快递没有那么快,那两天我们看电视斗地主之类的就不谈了,直到包裹送到,我一摸就发现东西很小,拿起来轻飘飘的。急不可耐地拆开,居然是两盒磁带,上面的标签边沿已经微微发黄,用记号笔写了个日期,是2003年11月7日。
我看出是二叔的笔迹,可包裹里什么说明都没有。
现在磁带这种东西已经很罕见了,我们好不容易才从旅店老板那里买来一台旧录音机。三个人围在房里,恭恭敬敬地把录音机放在中间。
“我们要不要避开?”胖子问。
我摇头,说实话我非常紧张,全身发麻,因为我完全想象不出磁带里录了什么,会让二叔在这时候寄过来。
按下放音键,很久都没声音,我还以为音量太小,以至于真正传出声音来惊得我全身一震。条件反射地按下暂停,我才反应过来那是用力关门的声音。
接着就听见有脚步声过来,显然是走近了录音机的位置,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和拖拉椅子的声响。
“二哥……”
我陡地抽了口冷气,这是三叔!这是三叔和二叔的对话录音!我立刻明白了,这讨论的内容一定和我有关,很可能就是三叔向他讲述整件事的经过。真不知道要怎么评价才好,他居然还把那些话都录了下来,我估计三叔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三叔性格很好强,一般都是你来你去,很少大哥二哥地叫,一声我就能听出来,他当时非常的颓唐和沮丧。
我要说明的是,他们接下去讲的都是长沙话,动作和感情也是靠声音听出来的,为了叙述方便,我就不多解释了。
二叔用手指敲了下桌子,“你讲吧。”
三叔沉默了很久,呻吟了一阵,竟然说:“我求你别问了。”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笑,我想他肯定早就答应要坦白,所以很快就开始讲述了。
他对二叔讲的比跟我说的时候详细得多,而且也有很多没提过的细节,都不算太重要,不过他那时候离出洞还不到一年,也许记忆比较清晰,所以并不奇怪。
他们进洞的路线和之前科考队下去的地方不同,据说是因为原本的入口塌了,结果里面蜿蜒曲折,有无数的岔路,就像迷宫一样复杂。虽然有指南针和标记,他们还是怎么也找不到进入核心区的道路。眼看着带进去的食物和水越来越少,如果再没进展,就不得不回程了。
后来他们终于走到一条比别的隧道更宽阔的直道里,漆黑的洞壁布满了浮雕,依照惯例,这应该在中轴线上,是很重要的通道,可他们是中途插过去的,并没有办法确认哪边才是正确的选择。为了节约时间,商量后决定分头行动,如果某一边有了发现就立刻联系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