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手上的纸头没抓稳,一下子被风吹了出去,呼啦一声就落在了闷油瓶头上。他接在手里扫了眼,眉梢一颤,
“这是哪来的?”
我还以为他是说那张纸,顺着视线才发现是指的地面,只见水泥地上竟然有一串长长的黑脚印,看形状像狗,但要大得多,从大街上一直走到书店门口,徘徊了几圈又折向另一个方向走了。
我心里一沉,知道是威尔玛来过了。
它们从昆仑山一直追到这里来的?还是以前跟着阿宁来的那些还徘徊在附近?
阿宁说怎么都甩不掉它们,现在终于轮到我了吗?联想到最近老黑一直很暴躁,半夜总是在店里乱窜,难道是因为这个?
胖子一眼就明白了,找了个理由把大金牙拉走,闷油瓶则擦着我向脚印走去。说不清是他眼里的真实,还是我心中的错觉,竟然有几分解脱的味道。
我们跟着脚印绕到店侧面的小巷子里,也就是地下室的入口附近。一只全黑的威尔玛横躺在地上,脖子上的长毛像狮子一样,足有一尺多,发现我们靠近就扭头看了过来。
搬回书店前我就把地下室封死了,没想到还是会招惹这些鬼东西。我吓了一跳,停步对上了它的视线。它的内在果然还是人,眼中的感情丰富得仿佛要满溢出来。
只是一瞬间的停顿,油瓶就知道它的位置了,我赶紧拦住他。这头和之前遇到的不同,看起来比较友善,可能和我们的恶化程度有关。老黑虽然不能预知尸解,这些狼却是内行,它们不会随便攻击人。
“等等。它没咬人的意思,估计是路过的,要不就是监视我们。”我决定只要不出事,今晚就把地洞挖开,再用泥巴整个塞满,免得夜长梦多,“没事的,阿宁那次追得可猛了,你是不在车上,绕着城跑了好几圈呢,而且……”
我本想劝他几句,看到他的神情忽然就消了音。我敢打赌我说的他半个字都没听见,因为根本不知道他在看哪里,好像在他眼里映着的还是那白茫茫的昆仑山。但他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感情倾向,我只觉得他的眼睛显得特别黑特别亮,甚至因为太深远而显得有些迷茫。
“得杀掉它们,一个都不留。”
他的声音很小,我有种听了不该听的话的感觉,不禁苦笑起来。如果张家祖先知道自己的后代竟然做出这种选择,不知道会不会哭死。
但他为了陪我而没有主动去解毒,这件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只要能活下去就好,反正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过一天算一天,谁也不能保证第二天会不会横死街头。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也许三叔最初也只有这么单纯的想法而已。感情从来就是这么一种超级简单,又无比复杂的东西。
我朝威尔玛走去。它静静地看着我,金褐色的眼睛里,有着大型食肉动物特有的朦胧。人类的思想究竟有多大的力量,竟能从中诞生出这样奇特的生物,连每根鬃毛都清晰可辨。也许我们不该那么害怕,因为就像兽`性和人性的斗争那样,心理素质越高的人,就越能保持自己的本性?
“你别冲动,我试试。”我幻想着毛皮的触感,抬起手小心地探向威尔玛的脖子。它抬头把鼻尖凑过来嗅了嗅,我顺势摸向它的下巴,不料却抓了个空。
我一愣,下意识退了一步,闷油瓶闪身挡在我前面,而那威尔玛似乎也受了惊,蓦然发出一声长嚎。那叫声悠远而凄厉,震得人耳朵发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它就一跃而起,转身窜进了小巷里。
“我碰不到它了……”
说完好一会我才意识到这代表了什么,背上一紧,已经被闷油瓶一把揽进了怀里。
我下意识抬起手想抓住他,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攥着金局长拿来的那张狐狸脸“藏宝图”,也不知是何时从他手上转移过来的。
这大概就是最后了吧,哪怕既不像终点也不像起点。
实际上我仍然没法确定究竟是什么产生了作用,也许是冰湖,也许是尸蟞,也可能是人品爆发。因为鬼玺和戒指之类的东西都被我们扔进了湖里,再也找不出能用来测试的工具。当然我们也不可能蠢到再去那个鬼地方自找麻烦,只有先把日子过着,哪天出了问题再说。
这时候我才敢去怀疑,当我们走出地缝的时候,周围一直有声音,还有石头从高处滚下来。那会不会也是威尔玛?它们是不是认为我们不会再危害大众了,才放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