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此景想起老爹讲他小时候的故事,我爷爷给一只叫虎妞的狗接生时也这么干过。当时虎妞难产,爷爷拿它当自个儿姑娘养,和我奶奶从早晨守到下午,从没如此上过心。黑背老六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就逛到爷爷的院子里,嚷嚷到只要请他喝顿好酒就帮忙剖囘腹产,被爷爷一顿臭骂赶了出去,后来爷爷不知道从哪里请回一个接生婆子,才保得母子平安。
据说哺乳动物生来有印随行为,所见到的第一个移动的物体通常认作母亲,我和闷油瓶看着胖子顺利“降生”,忽然心底涌囘出一种为人父母的感觉。
胖子的脸憋成了和猪肠子一个颜色,滚出来时肚子的肉像爆炸般弹了出来,手脚因为长时间被束缚住,打不过弯儿,疼得呲牙咧嘴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赶紧扶他慢慢坐好,一面不停给他按摩肌肉放松,一面道:“他娘的你怎么钻那里去了?再多泡一会儿,你的蛋就成松花了。”
胖子坐在碱水里喘着粗气,“我囘操囘他大囘爷的,胖爷我刚落水就有个白的东西贴上来,一没注意就给包起来了。你们等着,我给你们看看这个!”说着他一个肥猪打挺站起来,又牵动到僵硬的关节,倒抽了几口气。
胖子不嫌脏,拾起那摊肉翻了一个面朝上,露出内部的组织。
我低头一看险些吐出来,里面层层叠叠遍布了无数的皱褶,好像蘑菇的菌盖,皱褶之间长了有许多细小的肉芽,这些肉芽暴露在空气中微微收缩,喷出一些细小的粉末。
菌盖的中间镶嵌一个篮球大小的肉瘤,胖子叫闷油瓶把那个东西挑起来,闷油瓶没理他,胖子又转向我,我不好驳他面子,用枪托扒拉两下。
刚一碰到,就听到一声女人的叹气声,那声音来的很突兀,在这种死寂的环境里听上去幽怨无比。
我的枪险些脱手,胖子嫌我动作慢,推开我一脚把那个肉瘤踢到地上,从肉瘤拖出一条细细长长像肠子的东西,连接在那堆肉褶的中心。
我走到肉瘤的近处再仔细一看,就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肉瘤内侧竟然长了一张女人脸,没有头发眉毛,但鼻子嘴巴样样俱全,看上去十分的清秀,如果不是出现在这种诡异的场景,这张脸怎么看都是个长相不错的女人,可我现在只觉得从头皮麻到脚尖。
突然那张脸发生了变化,缓缓睁开眼睛,眉眼上囘翘,嘴巴也裂开一个弧度,发出“嘻嘻”的声音,竟是对着我笑了。
我“妈呀”怪叫一声跌坐到地上,闷油瓶见状举起刀一下插进那张女人的脸,女人的面容立即扭曲起来,大张嘴巴发出痛苦的尖叫,从伤口流出红色如血的液体,沿着鼻梁嘴巴流下来,真的好像一个女人被刺伤了。
“蚌母,笑能蛊惑人心。”闷油瓶在那张脸上用力转了两下才抽回刀,又反手把那条“肠子”砍断了。
肉团不停地颤抖,似乎疼痛难忍,那堆肉也迅速变成了黑色。
闷油瓶做完这一切将刀收回鞘里,我看他一脸淡然,心里腹诽道,这瓶子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光凭这张脸蛋,换做胖子下手也掂量着干,他倒不客气。如果给那些迷恋他的小姑娘听去,又该碎了多少人的心。
不过这蚌母竟生得如此惟妙惟肖,恐怕快要成精了,已经难以估量在这水中活了多少年头。
后来我查阅了大量的古籍,竟在《阅微草堂笔记》中找到了相关的记载,说鱼老蚌母是相生共荣的两种个体。蚌母“无足无骨,善笑,入水则活,失水则殂,其状如满月,见则天下大水。”能吸引蚌类围绕在自己的周围作保护,又因无法自行移动,所以必须依附在一个游动的物体上。
而鱼老的弱点就在其柔软的腹部,蚌母的吸附能力刚好弥补这一点,它贴上鱼老的肚子,时间一长两者逐渐融为一体,在几百年里互相保护又互相吸取对方的营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我对胖子调侃道:“天蓬元帅,你艳福不浅啊,被蚌珠姑娘救了一命,看不出来挺有个人魅力的。”
“放屁!”胖子骂道:“蚌珠姑娘长得都和痔疮一样,谁他囘妈还敢相信爱情。”说完不解恨又踢了两脚,打算把那堆肉囘乎囘乎的东西踢回水里。
却在这时,一道黑影快速掠过,胖子哎呀一声捂住了腿,就看他的小囘腿肚子上多出几道血印子,地上只剩下那堆烂肉。再看对面的石台高处,站着一头豹子大小的黑猫,嘴巴里正叼着那块肉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