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跌撞撞的行在一条宽阔的路上,没有目的,没有归途,没有旅伴,脚步沉重滞涩,两岸是深不见底的沼泽,蓝莲从黑沼中吐苞,膨大,怒放,开出恶艳的花,每一只花蕊中都燃着一朵银蓝的焰火,像一捧迷途的幽魂。我伸出手,那蓝火便升腾起来,幻做一只只幽微的眼,在路的尽头点亮一道腐朽的木桥,黑衣老妪守在桥下,抬起皱纹纵横的脸,递给我一碗清水。
喝了吧。
喉咙焦渴难耐,像一片被焚烧至龟裂的土地,渴望寒雨的浸涤,我懵懂的接过她手中残破的水碗,一饮而尽,那老妇咝咝冷笑,声音沙哑如一只老迈的乌鸦。
喝完往前走,马上就是下一生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摇头道我不走,我在等一个人。
她阴沉的恻笑起来,等人?你在等谁?
我张口要回答,却发现我说不出他的名字,记忆如同一条奔涌于洪荒中的河,流沙穿过指尖,留不下他的影。我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一遍遍询问,他是谁?我是谁?
深紫色的天空有如帷幕,黑色山坳焚着千年不熄的烈火,一个个身穿黑衣的人影在桥后组成一支无声的队伍,在蜿蜒的道路上静默穿行,直通向我触不到的远方。我在队伍里左冲右突,掀开黑衣人的兜帽,每顶都覆盖着一张麻木或痛苦的脸。
我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不跟随队伍去该去的地方?一天,一月,一年,混浊的天幕飘荡灰烬般的浮雪,我在逝者之路上徘徊,忘记了时间和他的样子,直到喉咙喑哑,后背佝偻,双脚被荆棘刺的浸透鲜血。漫长的黑夜里我记不得过去也看不到明天,我只知道若我等不到那个人,我们将各自成为轮回中两只永不相见的鬼魂儿,永远孤独。
宿命暴雨一般沉重,我只愿牵到他的手,哪怕全世界都已经被遗忘,我也要想起他的名字。
小哥。
张起灵。
一瞬间目眦尽欲爆裂,耳边风声猎猎作响,我看到桥上那日复一日嘲讽我的老妇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雷霆震怒,道路倾颓,山峦崩裂,深不可测的黑暗尽头渗出光来,大片大片引魂之花爆裂般绽放,随即枯槁委顿,整个亡灵世界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崩塌殆尽。
第36章 脱出
一瞬间目眦尽欲爆裂,耳边风声猎猎作响,我看到桥上那日复一日嘲讽我的老妇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雷霆震怒,道路倾颓,山峦崩裂,深不可测的黑暗尽头渗出光来,大片大片引魂之花爆裂般绽放,随即枯槁委顿,整个亡灵世界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崩塌殆尽。
记忆中最后的场景是一大片清澈的瑶池,澄静的一汪碧水倒映着牧场湛蓝的天空,三两乐师调弦拨索,琵琶声隐约回荡。离我不远处,一女子身着胡服负手而立,临水听风,回头的时候我看到一双极尽美丽却忧伤的眼。
我低头打量着自己的双手,只见皲裂的皮肤已经恢复如初,一如时间从未流逝过。
果然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可是我怎么来了这里?
“在幻觉中遗忘,终老,轮回往生。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出来?”水边的姑娘哀怨的说,明媚的阳光下我只觉得她脸的轮廓很眼熟,但一时回忆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我攥着拳倒退了一步:“……你是什么人?”
她睨了我一眼,态度颇有些傲慢:“你闯了我的祭坛,竟然认不出我。”
我盯着她颇有异域风格的五官,心里咯噔一声,地宫内的经历过电影一般在眼前浮现,鬼鸟,重伤,丹炉,铜铃,幻觉。我猛的反应过来,难怪这女人的长相无端眼熟,我明明见过很多次,祭坛入口的女像,甬道内的壁画,遗迹中陨石洞里那张浮肿狰狞的脸。
西王母!我惊的出了一身冷汗,但下一秒我就镇静下来开始盘算,心说就算她真活着也绝对出不了陨玉,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儿仍然属于幻象的一部分。
特么整一出剧中剧啊,我一急,也不知道该不该先对这女帝行个跪礼,心一横冲上前问道:“我们不是有意冒犯,只是我朋友……我朋友出了些问题,他不会老,这祭坛是长生禁术的发源地,你想想办法!”
“来到这的人都为了永生,你们竟然求死。”她眼中泛起疑窦,并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明明过了桥,怎么想起那人的?”
我暗骂了一句靠这西王母还真是把我困在这儿的正主,但想到小哥他们可能深陷险境,便没空跟她啰嗦,道:“别说只是记住一个名字,就算他现在要我的命,我都只能说赚了。少废话,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