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张的拉着爸爸妈妈的手,踌躇着不想踏出大门口,仿佛知道只要踏出就再无回来的可能。
“妈妈。”她怯怯的喊着。
杜鹃心里或许更为难过——这是她的家,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里面承载了她生命的全部回忆。
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生怕一回头就会想到她儒雅的父亲吟诗弄画的情景,她慈祥谦和的母亲教导她唐诗宋词的声音。她生怕自己一回头就会掉下泪来。
她一手紧紧握着女儿的小手,一手抱着自己养成的那盆红艳艳的花,她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
尼古拉斯疲惫的站在门口,歉疚的对妻子笑了笑:“我们照张像吧。”
杜鹃点了点头。把克劳蒂亚牵到了门外:“我们去照相。乖哦。”
克劳蒂亚看了看站在自己两侧的爸爸妈妈,按下了心里的不解,乖乖的对着镜头笑了笑。
照片洗出来之后,杜鹃看着一家三口后面熟悉的大门,亲手写下了:“一啼一肠断,犹道不如归”。
尼古拉斯虽然不理解这句的意思,但他明白这里面的凄切与悲伤,他笑着安慰了她,在后面书写上一家三口的名字:“尼古拉斯·道夫格林,克劳蒂亚·道夫格林,特罗伊·道夫格林”。
后来这张照片在杜鹃去世后被留给了克劳蒂亚。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最后一次合影留念,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如此和谐而亲密的站在一起。
而这显然没有人料到……
第42章 番外:杜鹃(完)
尼古拉斯也从未想过再次回家会是这种境况。
父亲和弟弟的葬礼!!
他赤红着双眼,任他苍老的母亲的拳头打在他的身上,一动也不动,仿佛这样才能抵消一些他曾经任性而犯下的错。
杜鹃结婚之后第一次见到道夫格林家的人,她从未想过会是在葬礼上。
她站在尼古拉斯身后,抱着克劳蒂亚,生怕吓到女儿。
克劳蒂亚半年前刚刚参加过外婆的葬礼,不过那个葬礼是安静而沉郁的,连母亲的哭泣都是低低的,温婉的。
而当时她只需要跟在父亲母亲身后鞠躬,虽然她后来终于明白了去世是什么意思,也为再也找不到外婆而哭过很久,不过,对于葬礼的记忆,却并不害怕。
可是这样乱糟糟的葬礼,却给了她不小的震撼。
她想努力缩在母亲身后,可是看到父亲被打,又鼓足了勇气把妈妈挡在身后,揪着旁边的花朵想要扔到那个疯狂的老人身上。
杜鹃连忙把她又拉回去。
克劳蒂亚从不喜欢这个祖母。而这位老人也不喜欢她。
老人更喜欢另一个女孩,在葬礼最后出现的那位乔安娜阿姨的女儿——据说是她的堂姐,堂姐这种生物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只牢牢记住了凯若琳应该是她的一位亲戚,应该叫姐姐的。
不过她也不喜欢凯若琳,每一次凯若琳来到祖母的房间,看着亲密的祖孙俩,她就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而她的亲人,是她去世的外婆。
尼古拉斯并没有太多的时间陪着杜鹃母女。
他要处理家族破产之后的琐事。看着自己家的农场被抵押出去,抚摸着被摘下的道夫格林农场的牌子,他忍不住愧疚。如果不是他有一位持家有道的妻子,他连一点点的积蓄都不可能积攒下来,而这些积蓄对于买回农场无异于杯水车薪。
不过人总要向前看,他们总得重新立业,总要重振家族。
他收起了曾经的心思,开始学着做一个传统的家族继承人——在他四十二岁的时候,他终于决定改了,学习原本应该十二岁就学习的东西。比如家族,比如责任,比如血脉,比如传承。
他用尽了积蓄,买下了另一家频临破产的仅仅15英亩的非常小的农场——虽然无法和曾经的道夫格林农场相比,但总要有块地,这是他们生命立足于此的基础。
不过决定要种植什么的时候他犯难了,经济危机到来了,种什么都卖不出去,而买种子买肥料的钱反而要亏很多——土地是不能荒着的。
最后他决定种花——为了他的妻子,他从洛杉矶带来了不少的花种——他在整整15英亩的农场里种满了杜鹃花。
然后修正了农场已经破败的屋子,一家三口搬了进去——杜鹃和克劳蒂亚高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