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位下,棺椁后,萧逸才面色苍白,重重叩首。
这一拜,很久没有起身。
师尊若早知有此一日,当年又会做何抉择?然而世事无常,万物轮回,未尝不是天地至理。
那便放下吧,暂且放下!
第一缕阳光照进时,尘埃飘散。萧逸才闭了闭目,站起身来,耳畔钟声悠远绵长,他深深吐息,睁开眼注视前方,棺木!灵牌!神像!
冥冥之中,命运回转,又有谁在操控?
门外倦鸟未起,脚步声声,但却没有一人出声,更无嘈杂之态。晨钟响过三声,响彻了整个青云山脉,无数仙鹤拍翅飞起,引颈长鸣。青天白幡,今日终归与往日再不相同了!
玉清殿厚重的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七脉弟子肃然而立,一片寂静里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哽咽。
七脉首座皆已站在门前,戴麻而立,随着一声呼号,几人依次走进玉清殿。三日前,七脉首座前来祭奠,三日后这一天,却是众弟子齐来拜祭,何况还有焚香谷和天音寺等门派在外等候。
这场面已有百年不曾见过,不知那位道玄真人若有灵可知,又会作何感想?
萧逸才站于玉清殿侧,他只在此地过了三晚,却仿佛过了风云变幻的数十年,面容上有深深的憔悴,看到几人进来,他站在原地依礼而待。
曾叔常按照备份站在最前方,看他这个样子暗自叹息,其子曾书书三日前已经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他,虽然其中不明之处颇多,尚有满腹疑问,但此时绝然是不能说的,他缓缓迈步上前,低低道了声:“萧师侄辛苦了。”
萧逸才点头不语,看他走到灵柩前三拜敬香。
曾叔常望着大殿上的牌位,嘴唇微动,眼中干涩微红,方叹了口气,静静站在了萧逸才的身后。片刻工夫,几位首座都退到了一旁,烟雾缭绕中,萧逸才眼中仿若空无一物,呆怔出神。
曾叔常接到消息后心中一直隐隐忧虑,如今暗自压下,作为长辈,在他耳旁轻轻咳了一声,稍作提醒,萧逸才身子一震,回过头去看他。
曾叔常压低声音道:“萧师侄,是否让众弟子拜祭,我等也要迎一迎天音寺几位大师了……”
萧逸才面上苍白,淡淡点头。
几位首座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均是微微皱起了眉。掌门道玄真人突然逝世,前因不明,青云上下所有人都在猜测,长门为难也是众人知道的。自从道玄真人持诛仙剑击退兽神,其后发生的很多事就变得不甚明了,几位首座一开始皆认为不管青云有什么变故,至少萧逸才作为道玄真人最为看重的弟子应该是知道些内情的,然而直至魔教大举入侵时,众人才发现,萧逸才又或是这位嫡传弟子对于道玄真人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了解。从道玄真人失踪到眼下突然逝世,中间这许多时候究竟发生过什么,无一人知晓。
青云门中人尚且一头雾水,恐怕天底下正道门派没有一个不私下议论的。天音寺和焚香谷乃正道巨擘,若是问起,又有何人能回答?
这确是眼下极重要的事了。
萧逸才看了他们一眼,深深呼吸,缓缓道:“我知各位心中疑惑,只是事出突然,其中曲折更是无人可知。而此间首要之事,也决不是查究真相……”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若有人问起,我等再行商议罢。”
几人闻言微微愕然,何为“再行商议”?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曾叔常叹了口气,沉吟道:“萧师侄或许自有思量,不过今时今日,我们也该给天下正道门派一个交代了。”
萧逸才面色如常,深深看他一眼,道:“曾师叔说的是,这也正是我所想。”
他转头又看了看齐昊和其他几位首座,目光极浅的在那个白衣女子身上顿了一下,道:“不过眼下重中之重还是祭拜师尊一事,其它又有何干系?”
曾叔常知道此时不宜因此事辩驳,只好叹道:“师侄所言甚是。”
萧逸才点了点头,道:“各位首座辛苦了,稍后便让弟子们前来拜祭罢。”
几人点头应诺,便也无话可说,先离开了玉清殿。首座中唯有曾叔常一人从始至终站在萧逸才身后,没有要离去的意思。曾书书临走看了他老爹一眼,曾叔常向他摇了摇头,曾书书一怔,无奈退去。
“曾师叔……可还有什么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