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叔常声音如常,却又有几分飘忽不定,道:“与师兄多日不见,只想在这里多停留一刻,尽尽心而已。”
萧逸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曾叔常沉默看着满目萧索的白色,深深叹息。
“曾师叔是有话想对小侄说?”
听闻此语,曾叔常目光一闪,抿唇未动。
萧逸才面色淡然,道:“曾师叔与师尊相交多年,应该比小侄这个做弟子的要更了解他老人家一些。”
曾叔常眼中光芒轻颤,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的道:“我等惭愧,虽与师兄相交多年,也并不能猜出师兄的心思。”
萧逸才眼中一片沉寂,看去竟无任何波澜。
曾叔常注视着他,道:“师兄仙去,贤侄重担在肩,青云门今后要倚仗贤侄了。”萧逸才身子微微一震,转头看向他时,面上终有一分阴晴变化。曾叔常微笑而立,好似刚才的话理所当然由心而发,全然没有不妥之处。然而在萧逸才此刻听来,却有些诡异了。
萧逸才收敛了目中的精光,缓缓道:“师叔教诲的是,小侄必定倾力而为,不负师尊以及各位同门厚望。”
曾叔常微微一笑,道:“贤侄心思缜密,青云门有贤侄打理,想必掌门师兄也是极放心的。”
萧逸才淡淡道:“师叔过誉了。”
曾叔常摇了摇头,却也未再说话,两人前后而立,站在殿中,听着殿外逐渐嘈杂的声音,默默无语。
玉清殿外,几位首座各自与本脉弟子站在一处,其中只有大竹峰一脉人丁单薄,首座宋大仁自然也不像其他首座那般忙碌,就连他的妻子文敏眼见大竹峰无事,也回到小竹峰众师姐妹中,去帮忙了。
陆雪琪一身白衣,面容清冷,她一人立于人群稍外的地方,看向那座玉清殿,一弧阴影下,白幡随风轻动,偶有碰到檐角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师妹。”如此唤她的,此时也就只有文敏一人了。
看着她走过来,陆雪琪轻轻开口,道:“多谢师姐了。”
文敏叹了一声,道:“怎还计较这些?”
青天下,人影绰绰,大多面容上都有几分哀色几分惊惑,文敏将众人神情看在眼中,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你看,青云门中对于此事多有不解,其实就算是我……若说起来,也是不明白的。”
陆雪琪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若其他门派有人问起,又该如何是好……”文敏喃喃道。
闻言,陆雪琪轻蹙了下眉,正待说些什么,就见文敏那里皱了皱眉,一双眼睛看了眼前面人群,在她耳边低声道:“咦……你看今日,那位曾师弟怎么如此奇怪?”
陆雪琪微怔了一下,她素日冷清,一向不太注意无关之人。
顺着文敏的视线望去,那曾书书正被风回峰众弟子围着,一双眼睛却是划过众人,时有时无的向这里瞟来,蓦地碰到陆雪琪清寒的目光,他脖子一缩,立刻装作无事的样子,扭转过头去了。
文敏奇怪不已,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个时候还不老实,也就是他了。”
这说话间,余光又见曾书书一副心有余悸又不由自主往这边瞥的样子。陆雪琪不愿理会,只问道:“弟子拜祭后,还要等上许久,师姐也同宋师兄在此等候吗?”
文敏回道:“我在这里多呆片刻吧。”
“大竹峰人少事情也少,反倒是小竹峰……”她想了想,又道,“这些日子,有弟子回禀说,山下已见火光,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陆雪琪心头亦是微微一动,看着她道:“师姐,你不必担心的。”
文敏摇头叹道:“要说担忧,实在不缺我一个。咱们青云多事之秋,即便是有天音寺外力相助,也怕是力有不逮,杯水车薪,况且关键不在于此……”
她看着陆雪琪,又是一声叹息,径直道:“关键,在于人心。”
陆雪琪抿了抿唇,白衣飘动,一时无言。
“说到此处,你是首座,自然比我看得明白。”
只是话已至此,文敏眉间忧色并没有丝毫缓解。
清风中,麻衣白幡,满目苍凉。玉清殿阶下,第一位是长门弟子,稍偏右侧是龙首峰众人,齐昊正和同样刚刚赶回的林惊羽说着话,而人数最少的大竹峰,淹没在一片白色里,宋大仁六人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低声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