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着脖子看向边上打着盹的九命猫,傅小昨嗓音发抖地唤她:“小九啊……”
九命猫小姐耳朵颤了颤,刷的睁眼看她:“嗯?你怎么还没睡啊喵?天没亮你就得起来准备穿戴呢。”
正是因为明天的安排跟九命猫自己的日常作息不太相符,这会儿她才偷偷溜到傅小昨房间里来,努力培养睡意,决心今晚不再修仙,好让自己在明天能够清醒一点。
可现在,连她个夜猫子一个盹都打完了,作为明天主角之一的傅小昨,却居然还没睡。
傅小昨有苦说不出,一脸泫然欲泣:“我、我想见卖药郎……”
对方整个猫顿时愣了愣:“现在?可他们不是说——”
傅小昨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
九命猫话音戛然而止,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跳起身就准备出门去了。
傅小昨不放心地在她身后碎碎念:“你先看看他睡没睡,睡了就算了……要不变成猫再去吧,小心点不要被其他人发现了……”
对方头也不回地压低声音抛来一句“知道了!笨蛋!”然后便乖乖变成了黑猫,一个纵跃不见了踪影。
——
卖药郎进门来的时候是单独一个人,身边没有九命猫跟着回来。
房门到床前,中间隔了层纱屏,从两边都只能看到隐约的轮廓。
在几秒钟或者更长的时间里,双方都没有说话,傅小昨看他推门进来后便停在了那层纱屏前,没有再走近一步。只有浅浅微凉的药香味儿,划破空气的阻隔,幽幽静静地往房内侵占而来了。
傅小昨轻轻叹了一声气:“药郎先生,他们说,出嫁前夕,新娘子是不应该见新郎的。”
——彼此间不应该有过于亲密的举动,以此彰显自身的从容矜持什么的……
卖药郎没有动作,低低应了一声:“嗯。”
傅小昨也没有动,话音里透着一股难言的纠结:“可是,我觉得吧……还是应该先给你看看……万一你不喜欢呢?”
她把蓝蛋的来龙去脉都说给了他听。
之前看到嫁衣的那一刹那,她总算是倏然醒悟过来,自己这几天来的紧张感究竟为何——其实与其说紧张,不如说是心虚感更为恰当。
让身为新郎的他,直到婚礼之前,都不知道自己的新娘是长什么样子的——这样真的好吗?
不管别人觉得怎么样,傅小昨自己是觉得很不好,总好像有种在捆绑销售、强买强卖的古怪感觉……
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的话,她并不希望自己被瞒着。
这样的“隐瞒”已经脱离她彼时的初衷了,明天不仅仅是除夕,还是他们的婚礼。
婚礼……婚礼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啊。一点点的欺骗都不应该有。
傅小昨微微垂下目光,轻声地说:“药郎先生……请进来看看我吧。”
她一直保持着当前的姿势没有动,直到听见那道浅浅的脚步声从屏外走近过来,也始终垂着目光,默默看着身上寝服的布料。
——其实之前她不是没有纠结过,第一次用这幅面貌见卖药郎,该穿什么衣服啊?转眼又想,大半夜的还纠结穿什么衣服,当然是睡衣了……
那要什么颜色呢?素一点?艳一点?活泼一点?
——要不干脆也穿冰蓝色怎么样?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的下一秒,就被她自己枪毙否决了,不说这种所谓“情侣服”的想法有多么囧雷,单单这色调就显得过于冰冷妖异,没有一定气场绝逼撑不起来,卖药郎穿着是好看,别人穿着大概会很奇怪吧……
现在她身上这身是很浅的蓝色,较之前者要少几分冷感,多几分柔和与轻缓。
卖药郎转过纱屏,入目便是端端跪坐在被褥间的那抹身影。
——的确是长大了。
他心里冒出这样一个想法,脚下就微微停了下来。
之前是小小软软的一团,像颗被包覆着的花蕊,让人连看她都不忍心用力看。
现在这颗花蕊初初绽放开来,开成一朵水莲,通身尽是不胜采撷的羞赧娇美。
卖药郎静静看着她,就像看着一颗自己捧护在手心的小花芽,一夜之间突然绽出了花儿来——心里有种无以言表的奇妙感,混杂着陌生的酸涩与甜蜜,在心尖某处最柔软的角落里,无声地肆虐蔓延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