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沉默太久了,傅小昨低垂着的眼睫有些不安地颤了颤,微微掀起一些,目光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眼睛一点也没变,还是像两颗黑亮的琉璃珠子。
卖药郎的目光被那双眼中熹微的怯意轻轻一触,胸膛中那股奇妙的酸软感像被什么东西搅了一把,竟然瞬间更盛了几分。
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几乎带着某种难言的无可奈何感,继续走近去,停在她床被前坐下。
傅小昨有些忐忑地看他,始终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只能小小声地问:“怎么样?”
卖药郎伸手从她披散的头发中勾起一缕——以前只有及肩长短,现在已经散落了大半个身子,不变的只是温软的触感。
那缕黑亮的长发从他指尖滑落,他的声音低低的:“我看到了……没有不喜欢。不会不喜欢的。”
闻言,傅小昨紧绷着的浑身才顿时一松,肩膀微微耷拉了下去:“其实吧……我还是人类的时候,就是长这个样子的。”
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的,这具身体长大以后,居然跟她彼时身为傅小昨的样子看起来一模一样——让她不禁要怀疑,自己以前小时候难道就是座敷这个样子的?可努力去回想后,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抛开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她突然又反应过来一个问题,皱着眉头看他:
“不对啊——'没有不喜欢'?就这样?没了?这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夸我几句吗?”
卖药郎不置可否,话音淡淡:“夸你什么。”
傅小昨非常认真地想了想:“比如……夸我闭月羞花啊,超出你想象的美丽可爱啊,远远高出你的预期啊,第一眼就让你情难自禁啊——之类的。”
卖药郎嘴角流泻出一丝笑意来:“你这不是替我说了吗。”
“才怪……你要真能这么想才有鬼。”
傅小昨嘟嘟囔囔着,还是有些不服气地小声哼了哼:“想想也是嘛,看到樱花妖那种级别的大美人的时候,你都能够心如止水,我这种清水小白菜更加算不了什么了。”
卖药郎闻言微微沉默了一会儿,眸光沉沉淡淡地看着她:“你还想让我怎么夸你呢?我是不是应该说——想在你身体的每个角落都印上我的吻?”
“……喂!”
傅小昨被这突然超速的车速惊得瞬间脸色爆红,差点被口水呛到:“只是让你随便夸我几句,谁让你开黄腔啦……!?”
卖药郎看她炸毛的样子,嘴角意味不明地勾了勾,沉声道:“该睡了。”
傅小昨心里还带着刚才的羞涩,依言乖乖躺进了被子里,脸颊依旧红扑扑的,小声地道:“……你也是啊。”
“嗯。”
淡淡应了一声,卖药郎伸手过来,将她搁在被面上的两只手放进被子里,没有直接接触到肌肤,只握上腕间的衣袖。
傅小昨窝在被中的身子却瞬间瑟缩地抖了一下,一双眼睛微微带着愕然地睁大了些——印象中对方惯来微凉的手掌,此时隔着一层薄薄衣料触来,竟仿若错觉般,热烫得惊人。
卖药郎给她拉好被子,然后静静轻俯下身,嘴唇轻轻靠近她的额头,最后停在了距离一寸的上空。
他似乎是抱着一种理智的克制守礼,让自己不碰到她,气息间却带着难言莫名的灼意。
如此停了数秒钟,彼此的气息轻轻交错着,生生透出一种缠绵的意味来。
“……等我。”
一直到对方起身离开,那道仿佛幻听一般的低声呢喃,依旧隐约萦绕在傅小昨的耳边。
——
第二天的婚礼,整个进程上,其实并没有傅小昨想象中的那么累。
按照习俗,他们本该是前往神社去,但铁血城中并没有神社,所以按先前的计划,即是请杀生寺稻荷神社中身为巫女的桃花妖帮忙,在征求稻荷神的同意后,暂离寺一天,前来充当了神官之职。
言则,整个婚礼流程都是在家中进行的,其间并没有让她走多少路。
事实上,真正让傅小昨感到麻烦的,只是换衣服这件事。
一天下来,她真的换了好多套衣服!
起初是天没亮的时候将她唤醒,由葛叶亲自为她挽发,以龟壳梳束紧,上妆,添上一堆叮叮当当的饰物,最后穿上白无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