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片刻小二就拉来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子,对方十八九岁,干干净净的,看了云裳便是一笑。
喂孩子的时候,那女子和云裳说:“那小子是个傻的,夫人莫要见怪。”
云裳知道对方说的是那个店小二,对方对她很热情很好,还不要打赏,真是一个实在的有点傻气的年轻人,“他是热情实在,也是个好人。”
一个穷苦的男人不肯要一个女人的钱财,有时候是因为怜惜,有时候则是因为自尊。
人的自尊越是遇到自己在意的人,就越是激烈,好比父母很在意自己在子女面前的形象一样。
店小二喜欢这个说话声音好听的女人,所以态度热情殷勤,又不想收她的钱财。想着看云裳的穿着打扮,家中定是非富即贵,肯定过不了苦日子,她如今出门,那些钱还是留在手里的好。
那小妇人从云裳这里吃过荤菜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鸡腿递给店小二,“你是不是傻子,人家根本就没看出来你什么心思。那样的女人,她家里但凡有一个男人还活着,就不可能让她吃苦,来这里八成都住不到三天就得被人迎回去。她肯打赏你,不如收着,做个小生意或是买个小房子做什么不好,非要做这个好人。”
店小二接过鸡腿嘿嘿傻笑,然后咬了一口,“姐姐帮个忙吧,前街有人在搜查带着小孩儿的女人,你和我一起去问问里面的夫人要不要帮忙吧。”
那女子哼了一声,“我是你姐姐,帮你这点小事儿当然没什么,但是你老板肯帮忙?他可是最怕事情的。”
店小二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说道:“就是老板叫我来问姐姐的。”
那女子惊奇的瞪大眼睛,不自觉的说:“这可是铁树开花啊。”
小妇人一问,云裳就同意了,客栈里烧了一锅热水,她假扮产妇,妇人假装自己是个接生婆。
兵士来询问的时候这里乱糟糟一通,说是里面的人正在生产不能见客。
说话的还是这个假装接生婆的女人,她手上沾着刚从厨房里拿来的鸡血,还热腾腾的,再加上紧张出来的满头大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屋子里的尖叫声一声一声的传出来,几个男人家中也有过妻子生产,听了几耳朵就相信了,但还是问了一句,“怎么跑到客栈来生产?”
那小妇人叹了口气,“小媳妇和家里男人吵架了,本想回到娘家待个两三天,没想到走到半路要早产了。”
士兵离开了,店小二蹲在床边尖叫未停,云裳假装孕妇躺在床上,手指却在哪个孩子眼前画圈圈,逗得孩子眼睛滴溜溜直转。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停止尖叫,擦擦头上的汗,直起身来。
云裳夸他:“真人不露相,好本事!”她想都没想到这个店小二居然会口技,模仿一个孕妇的尖叫声惟妙惟肖的,连距离远近带来的音效都那么像。
“微末小技,不值一提。”店小二红着脸说。
看得出来,他真的不觉得这是一个本事。
等店小二出了门,他的姐姐又进来帮云裳给孩子喂奶,云裳见此问她:“你们也知道我夫主地位非同一般,为何还肯相助?就不怕……”
“夫人虽然没露出正脸来,我也知道是个美人,如今又有了孩子,你说一句,怕是要你那夫主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他也心甘情愿,更何况放过我们几个小人物呢。”那女子笑着说,刚刚见到兵甲的紧张之情已经褪去了,一脸笃定。
云裳是有自信叫秦王不要牵连这些无辜人,但是她第一次得到这么多的善意,一下子便有些受宠若惊。
那小妇人以为云裳心情紧张便出言道:“此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与夫人讲一桩趣事。”
“这附近有个女人的父亲是个屠夫,她长得肩宽腰粗一看便有几分威武气。一个男人从她十二三岁就跟在她身后表白示爱,不是看上了她,而是看上了她家的猪油。但他长得俊俏,虽然穷一些,但屠夫家里不缺钱,便同意了二人的婚事。屠夫的女儿脾气不好,不喜做饭,家中的饭都是那个男人在做,女人生气了他也哄着。几年之后,男人从了军,再过几年又成了将军,回到家里还是做饭。妻子依然有些胖,男子愈发英武,她总担心对方要引小妾进门,脾气就越发的大了,男人还是哄着她。”
这好像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但又好像有点不普通,云裳听在耳中,只感慨道:“夫妻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