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自己心死如灰,正是心肠冷硬的时候。只因林如海和自己父亲经历相似,有了移情作用,再加上感佩他一片爱女之心,所以才会对黛玉照顾有加。实则自己是做好了打算,待她婚后,云游天下,不会多与她往来的。
谁知越精心照顾她,就越放不开手,她一颦一笑,聪颖、嗔怪都令自己暗暗心喜。只是两人之间毕竟有兄妹的名分在,若不是先清楚了她的情意,自己是永远也不会跨出这条线。
廖知拙心里这样想着,却说道:“若岳父大人早早告知了这事,说不得你我早就成亲了!”
林黛玉笑哼了声,轻捶了他一下,心中却不以为然:“当时自己尚且记挂着宝玉,你尚且对我不屑一顾呢,就是说了,也只是惘然,怕这就是父亲没有挑明的原因吧。”
转眼已过去五七天,这日用完早膳,廖知拙方正色说道:“你在家自便,我须得去汉王府一趟!”林黛玉自是点头应了,心中思虑着他离家的日子,一时竟觉得微微难过。
这日掌灯时,廖知拙才赶回家,林黛玉问:“可用了晚膳?”
“早已吃过了。”他转头看了下座钟,迟疑了下,“晚会儿准备些宵夜吧!”紫鹃在一旁应了,便退下,免得影响他们夫妻说话。
廖知拙见没有外人,拉着她的手回到卧室,在床畔并肩坐了,略犹豫地说道:“京中的皇帝病重,生死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所以······”他终是没有说完,以前每次离家都是利落得很,只这次,竟儿女情长起来。
林黛玉反而冷静地看着他:“你且安心去,我自会等你回来。”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不管多久!”
廖知拙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他愁绪渐起,轻轻抚着她下腹,送了一股真气,不只是喜是悲地叹道:“如今,我竟不知是希望有,还是希望没有!”
本应令人羞赧的话,可在此时说起,竟也只让人难过起来,黛玉躺在他怀里,回道:“自是希望有的,如此也可以和阿童做个伴!”廖知拙反而真心希望没有,他担心她的身体尚未调理好,自己又不在他身边。
只是子息一事,尚且看老天的意思,索性也不多说这个。他转而想起了另一事,犹豫了下,便朝黛玉说道:“在汉王府,我还听到一个消息。”
林黛玉见他看自己的神情不对,疑惑问道:“什么事?”
“之前就有消息说,当朝皇帝不是曾抄了几个旧族的家,当时也没有了解到详细情况,后来才知道,京城贾家也被查抄了。”他见黛玉一愣,怕她多想,忙接着说道:“我听说这个,托转关系打听了细节。说只是抄家,所有财产没收充公,除了几个罪大恶极的砍头、流放,其他无干人员最后都放了出来,各自过活。”
林黛玉先听到贾府被抄,自是愣怔了下,但想到外祖母已经亡了,无需再面对这家破人亡的悲痛,觉得竟是好事。
后来她看到廖知拙担忧的神情,心中一宽,平静了心绪问道:“他们府上的一些阴暗事,我多少也知道些,只可惜了姐妹们,以后的日子怕是难熬了。”她又细细问了凤姐、宝玉、宝钗、迎春、探春、惜春及当时要好的丫鬟们的情况,当知道凤姐病亡监牢、迎春早已被折磨死,心中伤心不已。幸而其他几人虽历经大劫,却仍活着。
“宝玉深秋时,就已经撒手出家了,直到现在也没找到,只留薛家姑娘一人苦心抚育才出生的儿子。贾家探春姑娘之前被嫁入了一王府做侧室,虽诸多不如意,多少保住了性命。原宁国府的那个小姑娘也出家了。两府中丫鬟比之以前,本就不多了,这剩下的,除了个别赎身出去的,多是发卖。”廖知拙简单说了具体情况,又补充说道,“皇帝出手,本是针对其他有钱有势的几家,但挡不住贾家和他们是老亲,且行事多无顾忌,伤天害理之事也沾了不少,所以才有落了这等结局。”
林黛玉自是唏嘘不已,想到当时玩乐的姐妹们各自飘零,不免落了一番泪。
廖知拙细细劝慰了番,还提到若有机会,会替她帮扶落难人一把。彼此又说了不少话,两人均明白了对方想法,各自放下心来。
于是匆匆又过了十多日,战事开始加急,许伯槐急令他押运一批武/器赶赴前线。
二人执手送别,林黛玉又送了廖知拙一个香囊,廖知拙已经知道,这香囊怕是和上次一样,里面并无浓烈的芳草,只是几样醒神的普通药材,除了这个,还有就是一道平安符。他珍重收到怀里,便飞身上马,奔赴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