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看着她问道:“你认得我?这里不是已经不住人了么?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院子确是已经不住人了,这里如今归我看守,每隔两天我都会来查看一遍或者打扫一番。”那小丫头笑回道。
林黛玉点了点头,欲转身,这小丫头竟扯着她的衣袖道:“林姑娘,你且留步,请来看看这个!”林黛玉见她神秘且惊异的神色,于是随她进入了院内,顺她手一瞧,就看到怡红院内那株西府海棠竟呈枯竭之状。林黛玉心中惊异,问道:“怎么这树好好的竟似枯了?”
“是啊,我上报给了掌管此院的嬷嬷,嬷嬷又向上禀报了,但多日也不见人来看顾。”小丫头素日听说过林黛玉最是和善,和丫鬟们也会说笑,故装模作样地轻叹一声,低声道:“人都说人住房屋,房屋自然也沾染上主人的气息,人一旦不在了,屋就会很快破败掉,能用二十年的,三五年就破败不堪了。”
林黛玉点头道:“万物有灵,既然戏曲中总说佩饰、剑器时日久了就有了灵气,这房屋自也可能有灵性的。”那丫头见林黛玉赞同她的话,高兴地点头,笑说道:“这草木自然更是有灵性的,离了主人自然也活不了。如此说来,竟也不足为怪,反倒是说这树比人更情深意切!”
林黛玉听了,诧异了好一会儿,转身离开时,说道:“离了主人非不能活命,怕的只是他们不愿意活罢了。”
林黛玉回到潇湘馆,紫鹃给她端了碗香薷饮消暑,说道:“刚前院二太太身边的丫鬟绣鸾来,说是二太太请姑娘下午去一趟,有事相商。”
“知道了。”林黛玉盥洗后,吃凉饮,歇息了片刻,才有胃口吃午膳,可惜也只是略吃了几口就撤下了。
“姑娘,是这支珠簪么?”紫鹃见林黛玉闲了下来,就将上午借了梯子才取出来的首饰盒子递给林黛玉瞧,林黛玉打开见确是那支,拿起再次细细端详一番。这支金簪长约五寸,芙蓉花含苞待放,与其他金簪相比,并无特别之处,只簪柄略粗,重量略轻,想来机关就在此处。
林黛玉本欲直接取出密言,又想起晚会儿要去见二舅母,就将金簪放回匣内,待以后再看。
林黛玉看了时间,已过午时,此时正是王夫人午睡时间,于是林黛玉来到书案旁,拿起读了一半的《南华经》,继续看了起来。
直到未时三刻,林黛玉才放下书卷,带了紫鹃去往王夫人处。
林黛玉来到荣禧堂东廊院内,早有台阶上的小丫鬟进去通报。林黛玉径直走了进去,但见室内不但二舅妈在,王熙凤和薛宝钗也都在。她目不斜视,先跟王夫人请了安,又跟另两人打了招呼,就在王熙凤的招呼下落了坐。
王夫人见了林黛玉,难得笑脸相迎,她说道:“大姑娘今年及笄之年,若非老太太的事给耽搁了,怕是早就定下了。以大姑娘的才貌,来提亲的怕是要踏破门槛。”林黛玉只是端正坐着,并不言语,王熙凤、薛宝钗见状,都赶忙附和,夸赞黛玉如今出落得更飘逸出尘了,连日闭门给老太太抄写佛道经典,也沾染上了些许仙人之气,实乃孝心可鉴。
王夫人也不在意她是否情愿听,继续说道:“本来,你这亲事轮不到我做主,可如今你没父母为你张罗,大房那边也是自顾不暇,这事也只能落到你二舅舅头上。他前几日就与我说,不要耽搁了你,定要我寻个好人家,方不辜负贾林两家的情意。”
“二舅母所言甚是,但先父临终时,曾将我托付于兄长廖知拙,所以婚姻之事,绝非小事,还是需要等我哥哥回京后再谈比较好。”林黛玉婉言回绝道。
“这你可想错了,一来你哥哥四处游历,归期不定,而事不等人,很应该早早相看起来。二来,如今登门提亲的这家,可是难得的良配,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儿。”王夫人劝解道。
林黛玉听这话里的意思,明白说合的应该就是几个月以前王夫人就提起过一次的北静王府。可是,她平日虽没少听宝玉提起过这位闲王如何风流俊雅,却也不愿意去给他当妾室。于是,她明确拒绝道:
“多谢舅妈费心了,此事恕外甥女不能接受。林家祖上有训:男过三十五无子方可娶妾,女不可与人为妾。所以这也是当初为何外祖父将我母亲许给林家的一个原因。因此,还请舅母知悉,甥女不会给任何人当妾室,即便对方是王公贵族也一样。其次,我哥哥之前传来消息,他不日就将返京,大概会在八月抵达,届时我将与他一同回乡祭祖。所以,这亲事,还是请舅妈帮忙回绝了,就说黛玉福薄,自幼身体柔弱,当不起贵人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