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两壶酒下肚,廖知拙已是混混沉沉。他平日也饮酒,但很少真正喝醉过。这一次,一方面是一时想不通,心中烦闷,一方面是许叔桐有意使诈,将他彻底灌醉。
“老兄,你为何犯愁呀?”许叔桐见他两眼圆睁,却一动不动,已然神志不清,忙伏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谁知廖知拙平日里寡言少语,喝醉酒后,竟像个乖娃娃一样,端坐着,别人问什么他答什么,竟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了。
许叔桐忍着笑意,认真听了他的话,挑了挑眉,赞了句:“真不愧是我的好妹子呀,竟然将这个木头给拿下了。”他也不管这事是否可惊,也不管廖知拙也是否有意,只粗暴地认为,此事可成,两全其美。果真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啊。
他深知如果廖知拙明日醒过来,知道自己做的,定不会让自己好过,以后也定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所以,他索性破打破,又问了好多话,比如你喜不喜欢林妹妹呀,喜不喜欢我大哥呀,喜不喜欢我呀,几乎所有人,他都问了个遍,最后还问他喜欢喝什么酒,喜欢什么花,喜欢穿什么衣服,喜欢不喜欢贞娘······
廖知拙毫无知觉,真个让人感叹。幸而他醉酒瞌睡,胡言乱语,也没再说出什么惊天秘密,最后头一歪趴在桌子上昏睡过去。
☆、心动三
暂不说廖知拙第二日酒醒后如何恼羞成怒,许叔桐又挨了多少拳脚。只说他酒醒后未曾辞行,就匆匆返回了军营,恰巧林黛玉听说他喝醉了,前来探望。看着他匆匆走出的情景,好似逃离一般,心中一痛。
她狠狠咬了下手指,暗暗劝自己:这本是强求,自不会一定心想事成。还好如今哥哥忙于公务,无暇考虑婚姻一事,否则,自己怕是要设法避开他了。
谁知廖知拙这一走竟是多日都不再回家,林黛玉自是心中有感,落寞不已。
终于廖知拙这日又自营中回到家中,才刚净身更衣,就听到下人回话说,大姑娘在书房等着他。他系着腰带的手顿了顿,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些时日以来,他躲在营中,一方面是真忙,另一方面也是他有意为之,他弄不懂自己的心意,怕一不留神伤了这个敏感多思的妹妹,索性借公务,避着。
如今,这一事怕是要做个了断了。
他来到书房内,就见林黛玉怔怔地看着窗外,神情有些许的愁伤,心中顿时一慌。林黛玉自贾府回古槐巷林宅后,曾多次露出这种神情,只是那时更浓稠,连带着恼恨。
林黛玉感觉有人,忙转头看,脸上的那缕情愁已然不见,见到是廖知拙,不禁露出甜蜜的笑容,嗔怪道:“哥哥公务终于忙完了,刚儿听说你这次要在家休息三五天,可是难得!”
“正是有事需要跟妹妹商议。”廖知拙没明说是何事,但林黛玉早已心知肚明。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想得个确话,方说道:“哥哥有话尽管说,妹妹恭敬听着。”
廖知拙本是想劝慰她,自己非是好人选,一则二人有兄妹之名,二则自己不日随军北上,也不知何事才能回来,又是否有命归来。一旦遭遇不测,岂不是毁了她一辈子。于是言辞婉转地说了。
林黛玉听了先是伤怀,后冷静下心,细细思量了一回,方回道:“事已至此,敢问哥哥一句真心话:有好女兮心悦君,君心可同我心否?”
廖知拙看着她紧依着窗台,左手攥着手帕,抬头紧盯着自己,好像强撑着等自己的判决。张了张口,看到那步摇的流苏颤颤巍巍,心中终是难以说出拒绝的话。
林黛玉见此,心中一定,站直了身子,两只手捏着手帕,大胆地看着廖知拙,沉声说道:“世子前日已延请我去女校做个先生,我已答应,届时我可以在那里居住授学,也算全了我平生志向。所以,哥哥不必多虑,我早做好打算,若是彼此有心,自是圆满。若你果无此心,我自不会强求,也不会自怜自伤。自梳了,当一辈子女先生也颇合我意。”
廖知拙见她拿定了主意,反而自己却优柔寡断起来,心中自嘲。也正色道:“改日我们到叔叔灵前祭拜,先禀明了再理后续事宜!”
林黛玉听了,欣喜不已。心中忧虑一去,反而羞怯起来,不敢同廖知拙同处一室,匆匆找了借口,离了这里。
廖知拙见她此时才露出女儿家应有的羞赧,心中好笑,更感佩她情意,先前竟能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于是索性在心中将这事拿定了,尽力给她幸福,才能不辜负她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