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驱驰_作者:几多次枉痴心(27)

2018-04-10 几多次枉痴心

  展昭听出“主仆二人”四个字,稻垣说得格外留意。

  可是这房中,却并没有主仆二人。

  血案。

  玉堂!

  温热的茶水在杯中一粼,又回复平静。展昭另一手拿起杯盖,轻轻一荡,拂去茶沫。

  他需要时间,那要人命的时间,能让玉堂回来的时间!

  “说到枪械,広照确实粗知一二。”他抬起黑白分明的双眼,眸光宁然,“不过既为血案,就是宪兵队特高课联防队职责所在,広照身在民间,但求无嫌,不好参与。”

  东条智化站在灯光里,既无表情也无声音,像是一个灰色的影子。

  水声还在响。稻垣口中对展昭说话,眼睛却停在浴室门上。

  “公子独善其身,也是人之常情,可是青木将军……”

  “青木将军的命令,広照自然不敢不从。但话说回来,広照事先说明,倘看走了眼,还望多多包涵。”

  展昭放下杯,拿起佩剑,整整衣服就要往门外走,稻垣伸手拦住,目光从浴室门上收回,钉在展昭脸上,像是要刺进对方血肉,剜出一个真相。

  “夏目公子,青木将军请的,是两个人。”

  回应他的是展昭极有风度的从容笑意:“既如此,容広照去叫他一声。”

  “不劳夏目公子。”稻垣笑得发冷,“难得青木将军下个请字,也知道阿琰身体不适,我亲自去叫,以示尊敬。”

  展昭握着剑柄,嘴角含笑让路。这一让,就让到了智化身边。

  稻垣在敲门,叫着阿琰的名字,回答他的只有水声。

  智化挡着展昭的去路,眼里沉着杀气浓重的铁灰色,不见光亮。他清楚地知道,展昭要杀人。可是在这尺寸之地,已经死了一个竹内,倘若再死了一个稻垣,已经站在浪头上的智化,便百口莫辩。

  真到无路可走的关头,为了他的组织,他只能牺牲展昭,保全自己。问题是,要怎样牺牲,怎样保全。竹内该死,稻垣也该死,然而要做的事太多,并不是仅仅杀人那样简单。展昭一出手,自己就再也不能为他斡旋。

  智化在犹豫。

  展昭望着他,眼神洞若观火。

  浴室方向,稻垣握紧门把手,开始旋转,却发现门被从里面反锁。

  展昭向智化微笑致意,开口说道:“我也担心阿琰身体,敢请东条参谋长帮広照一个忙,到外面吩咐军医准备照应。”眼中却全无笑影,握着剑柄的手背肌腱紧绷。

  智化点头,转身走向房门,打开,迈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他闭了闭眼睛,抑住眼底泛起的热。中原党争已经到了不可解的程度,南京党部的御猫展昭,却还不忘给一条退路,保全他这个混血的红色特工。

  智化关上门,麻木地向楼道里站岗的宪兵勾勾手,让他去找军医,牙关里另一条命令呼之欲出:武装集结,拿下手刃稻垣的夏目広照,围捕不知所踪的随从阿琰。

  浴室的水声里,稻垣失去耐心,一脚蹬开房门,立刻愣住,他身后的展昭也愣住。

  水汽扑面,阿琰歪在满缸热水和泡沫里,头搭在缸沿上睡得一脸安详。

  稻垣所说的血案,究竟是不是他做的?展昭心里悬空,以自己对白玉堂的了解,一定是他没错,这么短的时间,他都经历了什么?

  稻垣尴尬地站着,半晌才犹豫地看向展昭。展昭冷冷甩他一眼,走进浴室,稻垣知趣地退到一边。

  展昭关上龙头,持续许久的水声消失,一室安静。他伸手抚上白玉堂脖颈,脉搏很快,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安宁。

  展昭把手移上白玉堂脸侧,低低唤了一声阿琰。白玉堂睁睁眼睛,抓住展昭的手,压抑着喘息,脸颊在展昭手心摩挲。

  “没事……我躺躺就好……”

  展昭伸脚勾开卷在一旁的浴毯,把白玉堂抱出浴缸,帮他裹上浴袍,遮住未愈的一身深浅伤痕。一面伸手迅速在白玉堂胸腹要害部位摸索一圈,肌骨坚韧,没有新的伤痕,稍稍放了点心。抬眉一看,白玉堂也正眯眼看过来,清亮眼眸被水汽熏蒸得分外湿润,泛着似笑非笑的亮光,两下目光一撞,不知道是苦是甜的滋味顿时漫了展昭满心。

  看着猫儿这么认真地摸检自己,白玉堂仿佛力气凭空长出几分,看着猫儿耳根被浴室里的热汽蒸出一抹浅红,他心里眼里都禁不住想笑,纵有天大的危难,也只当了浮云。趁展昭正低下头来掖浴袍,白玉堂顺势把脸在展昭颈边蹭了蹭,故意呼气,茸茸地吹在展昭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