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以白玉堂的骄傲性情,这就算是很明显的道歉了罢。
展昭看一眼床头上打开的药箱,里面的药没被动过。转而看向微笑的白玉堂,一手圈住他的肩背,另一手拂去挡在他眉眼间的半长碎发,俯望进那双亮眸。
白玉堂有一双善变的眼睛:透彻似潭水,朗利如晨星,狠戾胜龙虎,冷冽若刀锋。然而现在,展昭在其中看到的只有无须注解的深情,这深情将白玉堂心中盘算的千头万绪提纯成一种表情——我在,必保你平安。
若对方不是展昭,白玉堂不会拿出这种表情;若对方不是展昭,也无力承担这种表情。
展昭眼里凝重之色渐渐淡去,甚至令白玉堂以为猫儿也会对他微笑。然而堂堂白五爷毕竟有点心虚:今天晚上一直没听猫儿指挥,猫儿在私事上宽宏大量,可一旦任务当头,是对谁也不含糊的。
隔壁似乎有微小的摩擦声响起,白玉堂眸光骤然一变。
军部的高层人物始终对自己和展昭心存怀疑,虽然及时把竹内敬三灭口,但电话另一端的青木贤二也绝非等闲之辈,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而此刻,墙那边的窥视者,换成了一个穿高级军靴的人。
与此同时,展昭突然低头。
白玉堂正揣测展昭对此会作何反应,唇上却袭来熟悉的清新气息,激得他心血狂泵。展昭竟然吻住了他——背对窥视孔里射出的目光,主动吻他!
白玉堂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想抬起臂膀把展昭圈住,压到床上,自己来挡住那几束窥探的目光。大敌当前自然无所谓英雄气短,但他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吻着自己的猫儿。
展昭感觉到白玉堂想要使劲,手上稍加力量,倒把白玉堂擒到怀里,反攥了手腕,全神贯注地吻着。隔墙有眼,白玉堂再傲气,现在的身份也不过是个跟班,就算挑明是情人,到底也还是下人,得守下人的本份,没有把强吻过来的少爷压倒的道理。尴尬加上介于兴奋和容忍之间的一点说不清的感受,把堂堂白泽琰逼得浑身血脉突突迸跳,却只能听凭展昭拥着自己,任他亲吻。
展昭温凉的唇稍稍发干,在心有不甘的白玉堂微张的唇上厮摩。不必像炎炎夏日那样野性狂热,三月煦阳也足以引动大地处处草木爆青。东风浩荡,万物荣长,都抵不过这一吻带给白玉堂的强烈震撼。逼供药物的力量退去之后,疲倦的身体变得格外敏感,要不是时间和地点都完全不对,白玉堂就要忍不住脊椎里蹿起的这把火。
就在情动难耐到近于极限时,展昭伸手关灯。
室内一片漆黑,白玉堂猛地从展昭臂膀里挣脱出来,双臂一紧,把展昭拉到枕上,深深回吻。
展昭见识过白玉堂的狂暴,也知道刚刚白玉堂是忍耐得足够可以。但是白玉堂此时的回吻,却并不像展昭预料中的那样冲动,更像是谨慎地疏浚体内奔腾呼啸的欲望,让它不致于破堤泛滥,进而慢慢平息。
“猫儿……”白玉堂在黑暗中咬着展昭耳垂,在他耳边喘息,“你这是……惩罚我?”
展昭伸出手,覆上白玉堂绷紧的腰背,温和安抚,直到那副火热身躯恢复沉静。
白玉堂把头埋在展昭胸前,一动不动地贴着,良久,用力抱了抱展昭,翻到旁边,仰面躺下,握住展昭的手。
展昭的手指在白玉堂手上轻按,“……原谅我。”
“这话你跟爷说过三千八百次了,都写在我心上。”白玉堂苦笑,指腹回按,“以后不用再说,你要非得过意不去,我自己从心里掏出来看看就成。”
展昭没有回应,白玉堂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他心里暖到只能沉默。
那人的呼吸忽然贴近,在他眉间轻轻流连:
“而且,你每次这样说,我都会觉得,是我欠了你……我的猫儿……”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展昭看不到白玉堂的表情,却分明感觉到那双如晶如钻的眸子望在脸上,热意透心。他禁不住伸出手来,抚上白玉堂近在咫尺的英俊脸颊。白玉堂执住展昭手腕,把脸偏进他手掌里,嘴唇在他掌心摩挲着停下,就这样握着展昭的手躺到枕上,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隔壁,稻垣从黑黑的窥视孔前直起身来,向智化点头。
“夏目公子和他的跟班,确实关系不同一般。但是我想知道,夏目主仆明明有不在场证据,为什么青木将军一直怀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