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手掌温柔按下,搏动变得清晰鲜明,好像展昭的心就跳在他掌心:
“好。”
他俯下脸,像要亲吻展昭的黑瞳。展昭不得不闭上眼睛,白玉堂嘴唇轻轻在他眉睫间开合:“不过,你不会有意外……因为有我在。”
听到这句话,白玉堂被催眠时的呓语,陡然从展昭记忆中挣脱出来:
挡在你前面……死在你前面……
猫儿。
展昭的眼睛刷地睁开,白玉堂感到长睫在唇上一扫,竟像直接拂在心头上一般酥痒。
低眉一看,目光正落进展昭深深的瞳仁。
“我说错了,玉堂。”展昭眼瞳清湛明亮,“我更愿,生能朝暮。”
天色放亮,前方就是长春。
今泉越已经酒醒,洗漱完毕,精神抖擞地坐在小桌边,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他一夜未眠。
五分钟前收到青木亲自发来的急电,情况有变,赵珏潜逃,命他在车到奉天之前截住夏目広照,务必做到证据确凿,不能有丝毫差错,沿线所有驻军听从今泉越调遣。
茶房没有敲门就悄悄进来,像一个灰色的鬼魂:“他们去餐车吃饭了。”
今泉越的手举到半空,手指伸开:
“搜。”
因为时间还早,餐车里人并不多。昨天晚上在今泉越包厢里喝酒的几个日本军官倒是都起得早,要了整只扒鸡在吃,在贫困的本土,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口福。
白玉堂借口方便晚来一步,展昭先要了一壶热奶,一点面食,坐在位置上等着白玉堂。
白玉堂站在车厢连接处,像是在等用卫生间,眼角余光牢牢锁着自己的包厢门。
并没有等多久,他就看到了预料之中的情景:茶房像是在清扫卫生,拎着扫把,掏出钥匙开门,又陆续有几个人跟着钻了进去。虽然衣服已经换过,白玉堂眼力何等厉害,一眼就认出是搜过明凤华包厢的那几个。
果然冲着他们来了。
不清楚火车上有多少日本特工,但他知道欧阳春派三十个身手最好的红色特工上了火车。
他现在要发布指令,让这些人准备行动。
白玉堂若无其事地进了卫生间,插上门闩,翻开臂上的挂镜,在镜子背面留下几个符号。
两分钟后,白玉堂推开餐车门,迎着窗里射进的阳光,短发上细小的水珠发亮,眉眼锋秀,神清气爽,说不出的英俊潇洒。
展昭向他一笑,出自真心的温暖。
然后,被夏目広照严厉责打过的阿琰一拐一拐地走了过来。瘸得极真,就像腿上挨过一刀。
虽然明知白玉堂是装的,这种走路姿势还是勾起展昭脑海深处的印象,莲花山望乡崖咬牙强撑伤腿,随他一路奔走的白玉堂。
他站起来迎过去,把住白玉堂手臂。白玉堂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拐着脚走到桌边。
展昭眼神向座位上一领,白玉堂苦笑:
“少爷,不坐了,疼。”
日本军官看在眼里,不由得用另一种眼光打量起面目温和的夏目広照。这大少爷发起脾气来果然厉害,这么结实一个跟班,在日本人里是少见的身高,估计只有加茂部队的东乡大尉才能跟他相比,却被收拾成这样。
白玉堂在日本军官探照灯似的目光里站着吃了早饭,估计是伤处实在很疼,边吃边忍不住用展昭才能看到的角度磨着牙。
展昭对任何有规律排列的信号都十分敏感,他听出白玉堂向他表达,有人在搜他们的包厢。
展昭吃完,做出要回包厢的样子,白玉堂拦住:“少爷,反正还早,您坐着看看风景。”
夏目広照对阿琰向来都是硬多软少,听他这么说,眉锋一横:
“不够疼的话,就站在这里长长记性。”
他竟然又招手要了一壶茶,一个人凭窗慢慢喝着,可怜的阿琰规规矩矩侍立在旁边,满脸后悔为什么要多嘴。
今泉越在包厢里坐等,等来的仍然是一无所获的消息。
夏目広照显然是无事一身轻,一顿早餐吃了快两个小时。餐车里的茶房早就来报信,阿琰昨天晚上挨了打以后还不忘惹他家少爷,夏目広照估计是气还没平,开始算总账了。
今泉越经手过无数大案,现在倒有些挠头。
没有把握,他不能贸然行动。青木的密电不能作为抓捕的基础,一旦抓错了人,惹上夏目家,虽然明里没有多严重,暗中的后果是不好消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