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什么,抬手叫来茶房。
“去请这二位来,跟他们说,昨天晚上因为我,他们没叫到明凤华,今天一起坐坐,叫明凤好好好唱几出,算我赔礼。”
茶房去餐车传了话,夏目広照听完,把拈在手里的茶点放下,看看在桌边站得直直的阿琰:
“还站着干什么,回包厢拿些点心路菜,去应今泉君的约。”
展昭和白玉堂刚刚离开,茶房就立刻过来收走所有残茶剩饭,送到另外一个包厢里认真分析。
搜查包厢的日本特工得到过道里守着的茶房发的暗号,迅速整理物品,撤得无影无踪。
今泉越掏出手枪,把子弹一颗一颗压进弹匣。
乘务在旁侍立。
今泉越盯着枪管,咔嗒一声打开保险:
“还有几个小时到奉天?”
“至多四个小时。”
“发报给沿途车站,这列火车随时准备改道。”今泉越双眼沉下寒气,“你们还是什么都没搜到?”
“他们的东西太多……”
“这不是理由。”今泉越声音里结着冰碴,“我只给你们十五分钟继续搜检,时间一到,特高课便衣将劫持这列火车。记住,劫车的是车匪,不是帝国军人。”
夏目公子带着跟班出现在过道一端,茶房赶紧跑来开门。展昭走进包厢,环视一番,心里有数。
特高课的人办事确实有效率,不说别的,就是那摞点心盒子,不知是不是赵珏故意混淆视听,点心纸的花纹各有不同,有些点心纸上还有牛奶画上去的暗花,逐一搜检是个足够大的工程。
现在这些多到让展昭苦笑的物品,不但毫无损坏,甚至比原来还要放得整齐,连顺序都完全吻合。
展昭向白玉堂递过一眼,白玉堂随手捡了几盒点心拿在手里,继续瘸着拐着跟随展昭到了隔壁。
今泉越的包厢非常整洁,窗开着,清风阳光充满了不大的空间。
明凤华站在门里,破裂的唇角绷出训练有素的优美弧度,不仔细看,会以为那是笑容。
看到展昭领着跟班来了,今泉越起身鞠躬,递上名片,寒喧之后落座,眼睛含笑看向明凤华:
“明老板昨天辛苦了。”他用的是中文,语气十分礼貌,“给我们清唱一段,解解无聊。”
“不知先生要听什么?”明凤华低头行礼。
“明老板是学哪个行当出身?”今泉越不紧不慢地问。
白玉堂站在包厢门的另一侧垂手侍立,隔壁的细微声音一丝不落地收进耳鼓。今泉越还在派人翻找,现在演这一出,分明是拖延时间。然而看展昭和明凤华神色自若,显然是心里有底。
这出戏如果能演,还是演下去。
明凤华答道:“最早学的是青衣。”
“青衣太朴素些。”今泉越笑笑,“刀马旦的戏,明老板能唱么?”
明凤华点头。今泉越往铺上一靠,说道:“《樊江关》里薛丁山和樊梨花有段对唱不错……”
明凤华一笑,稍露为难:“只有凤华一人,何人来唱薛丁山?”
“我非常喜欢京剧。”今泉越看向展昭,目光从他脸上移下来,落在他腰间的剑上,“听说夏目公子风雅非常,又酷爱中华文化,《樊江关》十分有名,夏目公子可否串下薛丁山?”
夏目広照喜欢京剧,这是展昭早已了解的。
展昭看一眼明凤华,手指骨节在桌上扣出鼓点:“我的命令你照办,你赶紧开关献寨来投降。”
他声音本就纯净,这一句是唱得有模有样,潇洒风流。
白玉堂吃了一惊,倒不知道展昭还有这样的本事。
明凤华眼里闪过一线惊喜,一开口,眉眼间流动别样风致,英姿飒爽:“说什么投降实在是不好听,你伤我的人格破坏我名声。”
另一面,紧接车头的车厢里,站起四个衣着普通的人,腰间藏枪,向驾驶室趋过去。
展昭:我军西征不延缓,你不开山门不献关?
驾驶室的门被撞开,冰冷枪口顶住司机太阳穴。
明凤华:大军压境将我犯,理当奋起保我樊江关!
一声枪响,十节车厢,每节车厢头尾都出现四个枪口,指住乘客。
枪声震得展昭猛地住了口,手握巨阙,眼睛看向守门的白玉堂,白玉堂也正在看他,两下里目光一撞,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