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驱驰_作者:几多次枉痴心(52)

2018-04-10 几多次枉痴心

  猫儿,我的猫儿。

  白玉堂用力揽住展昭清瘦腰身,右手狠狠勒马。雪狮子一声嘶鸣长身直立,前蹄高高扬起。

  离河面只剩咫尺之遥。

  乱石碴砑,直伸到不可见的河底。白玉堂看在眼里不禁一阵心惊,再晚一步,猫儿就凶多吉少了。

  车厢已经以完全失去控制的惊人速度滑上铁桥,在桥中间撞毁栏杆,一头栽进水里。

  轰然巨响,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今泉越用来炸毁电台的手雷虽然被展昭切断了引线,受到撞击仍然能够立刻爆炸。特制手雷威力极大,河面上顿时漂起杂物和血花。

  白玉堂立马在河边,紧紧抱着展昭,心擂如鼓。

  哪怕是再晚一秒钟……

  就失去他了。

  哪怕只是稍微一想,都会牵出胸膛深处已经愈合的记忆来,随着一绷一绷的脉搏,隐隐悸栗。

  “猫儿……”白玉堂把胸膛紧紧贴在展昭背上,感觉着展昭活生生的呼吸和心跳,满满心绪说不出来。他的手臂因为太用力而微抖,遇神灭神遇鬼杀鬼的白泽琰,独独放不开怀里这人。

  “跟我走,你跟我走。”他从怀里把勃朗宁掏出来,塞进展昭手里,连手一起握住,“我送你,去南京。”

  展昭听白玉堂的声音有些异样,转过头来看他。

  白玉堂的表情很难形容,他在笑,可眼中分明有浮光游动,定睛看,是自己的脸庞。

  展昭凝望着白玉堂,眼神承载着全然的深情:

  “好。”

  对面的军车见车厢已经落水爆炸,便停止射击,一部分步兵下车向这边例行搜寻,另一部分随车调头,去追火车。

  步兵到达河岸,翻过路基下来察看时,马队已经不见了踪影。

  火车仍然在快速行驶,明凤华坐在自己的包厢里望着窗外。白玉堂下了命令,没有人来这边打扰,但是明凤华心中翻腾得厉害。

  白玉堂和展昭已经吸引了军方全部注意,现在自己只是一个戏子,和火车上的平民一样,即使车被拦下,也绝不会被怀疑。

  但是事情闹成这样,远在哈尔滨的襄阳,一定是出事了。

  明凤华正想着,忽然听到包厢外响起一声忽哨,很快,隔壁今泉越的包厢里聚集了十来个人。

  “五当家已经安全离车。”一个背荫山口音说。

  另一个声音响起,明凤华听出是艾虎:

  “五当家有令,候他离开,我等即将车上所有日本军警宪特全部灭口,而后停车撤离。车上平民无分国籍,必保平安,不得伤一人,不得损一物,违者格杀勿论。”

  明凤华心里动了一下,不禁想起清茗茶楼里白玉堂潇洒离去时放进他手里的玉佩。白玉堂本来是看他被徐恩培的打手打得可怜,但明凤华并不缺钱治伤,那块玉佩就一直留在了身边。

  这看似冷面冷心的白玉堂,为人最是侠义。如果不是生逢乱世,一切都会不同。

  明凤华在心里长长地叹息一声,开始整理自己的随身物品。

  隔壁脚步声匆匆散开,片刻之后,火车一声长鸣停了下来。

  透过车窗,能看到远处卷起沙尘,隐映着渐渐逼近的军车,和站在车上杀气腾腾的荷枪宪兵。

  明凤华收回眼底担忧,像怯弱戏子一般缩到铺位最里面。

  铁轨另一边的山道上,脚力强健的雪狮子驮着白玉堂和展昭两人,仍然行路如飞。白福带着马队在周围护卫,山林浓绿,清气扑人眉宇,耳边只听见风声和清脆的马蹄声。

  白玉堂没有后顾之忧,火车上的平民已经确保安全。他在火车洗手间镜子后面留的是一系列指令,欧阳春派来的人办事得力,这些指令都会被一字不错地执行。

  离开火车像是离开了牢笼,白玉堂一手揽着展昭,痛快地纵马飞奔。

  他的猫儿,终于可以不用在襄阳的阴影下,做一个随时会被牺牲了去的影子。一剑惊艳的才能,驰骋江湖的心性,温润之下的热血,热血之中的真情,终于能够在阳光下纵意飞扬。

  展昭背后贴着白玉堂起伏的胸膛,几乎能感觉到白玉堂强劲的心脏隔着胸肌一撞一撞地拍着后心,这人的一腔烈火情意似要烧穿后背,熔岩一样烫进展昭心里都还不肯罢休。

  展昭内心也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畅快,但是从胸腹间冲来的感觉告诉他在车顶上中了流弹。刚刚情势紧急没有察觉,现在稍一放松下来,震震的疼痛随着雪狮子的奔腾渐渐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