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叹息一声,“那么, 对不住了。”
他轻轻摊开手里的牌。
竟然是比对方还要难得的好牌。
对方赌资一瞬间输了个一干二净,却只能气急败坏摔了椅子走人。
于曼丽悄声道,“手表拿到了?”
阿诚不动声色收起东西,“你化妆技巧快赶上易容术了,我都差点没认出,那个带你去舞厅的特务更没认出来。”
于曼丽耸耸肩,表示这很正常。
阿诚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后怕,“你哪弄的牌?要是花色不一样,被人发现出老千就功亏一篑了。”
于曼丽低低一笑,“我可是黑寡妇。”
阿诚咳嗽一声,“蓝玉。是蓝玉。”
手表物归原主。
于曼丽丢入包里,这手表好一阵子不能戴了。
“没想到,汪曼春竟然没把手表扣下,还真的送给了这个特务。”
她低声道。
阿诚蹙眉,“与其自己看了心烦,不如低贱处理,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有什么比所托非人更暴殄天物的。
于曼丽想想,“那明楼呢?”
阿诚一愣,不明白前后句有什么联系。
于曼丽微微一笑,低垂了眸子,“没什么,我们快回去吧。”
她声音平淡,几乎没有波动。
第28章 衾枕
婚礼漫长,按中华风俗拖延至深夜,明镜担心着于曼丽有身子需休息,便嘱咐阿诚送她先行回明公馆。此刻于曼丽被多灌了几杯酒,也有些微醺阑珊,脸颊红扑扑的,步履亦如踩着高跷一深一浅,看到一个熟悉人影过来,又听到耳边明镜的交代,便先一把抓住了那人手臂,将身体大部分重量压在他身上,想着既然是阿诚,他必然不会介意,只巴望着快些回去休息一番。
那人手上动作却是一顿,就迷迷糊糊听见明镜叹了一声,两人又说了几句什么,被她抓着手臂的人就直起了身子,一只手绕到她背后,一只手托着她双腿,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于曼丽身子一轻,陡然落入一个温暖怀抱中,一下子只觉得陷落,眼皮子打架得厉害,人说粘枕就睡,她却在这人的怀抱里感到久违的心安,竟如同白日赖床一般,说困就困了。
醒来却是在后半夜,分明醉了却还不能安睡,夜幕环抱着明公馆,寂静却如刀一般裁开了心肺。
蓝玉第二次任务圆满完成,她应该高兴,然而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既然今日的任务由明楼一手策划一手实施,他应该早就知道南田洋子预谋铲除松井贤二,他对松井贤二了解到什么程度?知道他是日本驻华行动部部长,知道他相貌,还是知道他会对自己做什么?
于曼丽完成这项任务的具体过程是他计划的,那么她在其中充当的角色,他一定了然于胸--但他依然放手让她去了;汪曼春和南田各自为政、心怀鬼胎,把她当色|诱棋子,她察觉了,也能做到不动怒不露怯,将自己当作一把锋利的刀,以任务为唯一信仰,以完成任务为唯一目标。
因为她们是敌人,她清楚明白。
对待敌人,理智狠辣是为上上策。
但是明楼呢?他将自己部署地这样精准,如智者走棋,不费一子,攻他人城池,不露风声。
她不是他的敌人,可他对她这么狠。
他甚至连这一点都没察觉到。
于曼丽来到阳台,却见到明楼坐在唯一的椅子上睡着了,月光下他面容愈发清雅,她一怔,从未见他如此熟睡,目光缓缓勾勒他俊朗轮廓,从高挺额头移动到无一丝突兀的鼻梁,再到薄薄的嘴唇,她亲吻过,品尝过,然而她宁愿自己从没做过这样的蠢事。
不曾演戏,就不会入戏。
她目光含一丝凄意,对着夜空自语,“可你从没入戏,明楼。”
她抱一床被子盖到他身上,看了他半日,却觉得夜风凉如水,还是要叫醒他,找了半天位置,最后还是负气般捏住他鼻子--明楼呛了一下,立刻醒转。
他眼中只落入于曼丽转身的背影,她语气冷淡,“你何必这样,不想睡床,就睡书房,感冒了传染的还是家里人。”
明楼走进来,关上阳台小门,室内果然温暖不少,花果香气弥散,却是于曼丽近日用的香水味,他深吸入一口气,“曼丽…祝贺你,这次任务你完成得很好,我会上告组织安排对你的嘉奖。”